好冷。

眼前一片黑暗。

应该说，我根本睁不开眼睛。

我试着活动手臂，没有知觉。

我想张开嘴唇说话，没有知觉。

我用尽力气想让自己起来，没有知觉。

耳边时不时能听到一些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至少让我知道，我是活着的。

“爷爷，爷爷，大哥哥醒了！”

“来了来了，别拉了，也不知道体谅一下我这老骨头，咳咳。”

其实陆离早就醒了，只不过到现在才能睁开眼睛。陆离试着活动了下身体，还好，都没折，之前应该是受了伤的缘故，才动不了吧。

陆离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看上去八九岁的样子，正坐在床边摆弄一个木头做的玩具小刀，刚醒来的时候还吓了他一跳，连手里的玩具都拿不稳了。

陆离看着周围，他正在一个木制的屋子里。周围只有一个衣柜、一个矮柜、一张方桌和几把椅子。矮柜上面放着一盏油灯，现在居然还有人用油灯。

“这是哪儿？”

听到陆离开口，小男孩也没有回答，只是急急忙忙跑出去叫他的爷爷了。

“老人家，请问这是哪儿啊？”

“小伙子，你醒了。”

“这里是常山。”小男孩这次抢答道。

“常山？赵云故乡那个？这不是以前的叫法么，现在早就改名了。”

“呵呵，赵云么，嗯，以前是有这么个传说。”

传说？这不是现在老少皆知的事情么，难道这里人都不知道三国的故事吗？而且话说回来，我不是在江海市吗，怎么会突然跑到常山。即便是换算成现在的地面名，也是靠北的地区，我们江海市应该是在南方的，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我可不记得自己有来这里旅行。

“老人家，应该是您救的我吧，谢谢您了。”

“小伙子不用客气，这都是老朽该做的。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把你扔着不管的。”

老人看起来很慈祥，想必在这里会有很好的人缘吧。

“但不管怎么说，你确实救了我，说声谢谢是应该的。”

“哈哈，那老头子就不跟你客气了。话说，小伙子怎么称呼呢？”

“我叫陆离，您可以称呼我小陆，或者小离都行。”

“陆离，挺不错的名字。那我就叫你小陆了。老朽单性一个张字，你叫我张老就行了。”

“好的，张老。”

“旁边的孩子是我的孙子，你可以叫他小虎，说起来就是他在外边发现你的，不然老朽也没办法救你。”张老摸着小男孩的脑袋说道。

“小虎？”陆离看向旁边的小男孩，确实虎头虎脑的，有一种小孩子特有的灵动，可能这就是他叫小虎的原因吧。

“那请问小虎，请问你是在那里发现我的呢？”

“就在村子后面的空地，平时我们就在那玩。今天我和六子去玩的时候，看到大哥哥倒在那里，就赶紧去村子里叫大人了。”

“小伙子，你为什么倒在那里呢，那片空地再往后可就是树林，总不会是从那里穿过来的吧。”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倒在那。”陆离使劲回想之前发生过什么，隐约记得是去楼下扔垃圾了，之后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往前回想，却越来越头疼。

看到陆离皱眉，老人赶忙出言阻止。

“好了，小陆。想不起来先别想了，你刚刚受过重伤，就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我受过重伤？”陆离虽然现在可以坐起来了，但还是感觉浑身隐隐作痛。

“嗯，据我的判断应该是受了什么重击。但说来也怪，我检查过你的伤势，全身的骨头都是完好的，连个淤青都没有。”

“不过以防万一，老朽还是给你熬了药，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

“谢谢张老了。”

“你看你，又说谢谢。老朽怎么说也是个医生，救治病人是我的本分。老朽先去看看药好了没有，有些问题，你可以先问问小虎，他都生活了好几年了。”

看着张老离开屋子，陆离再次问起小虎。

“小虎，你之前说这里是常山，不过我看这房子的样子，我们应该是在郊区或者周边农村吧。”

“大哥哥，郊区是什么意思？”

“额，郊区就是……”

“不过我们确实是在农村。听大人说，城市里有好气派好气派的建筑，比我们这屋子高好几层。但是我从来没有去过，应该说我们整个村都从来没有人去过。”

“既然你们从来都没有人去过，那是怎么知道城市什么样子呢？难道全靠电视机和电脑吗？”但是看周围的样子，也不像是有电器的样子，至少，屋顶连个基础的照明灯都没有。

“电视机和电脑又是什么呀？”

是因为小虎还小的缘故吗，很多东西都还不知道。

“咱们先不用管那个，你们平时都是怎么和村子外边交流的呢？”

“我们从来不交流的呀，村子外面都被树林包裹着的，我们不能去那里，大家没事不会出村子的。”

“为什么不能去树林呢，是你太小了不能去，还是大家都不能去呢？”

“当然是谁都不能去啦，树林很危险的，听说去了那里就再也回不来了。”

“回不来？是有什么危险的动物吗？比如狼什么的。”

“是呀是呀，可危险了，到处都是狼、老虎、鳄鱼呢。”

狼、老虎、鳄鱼？这些动物居然同时出现在树林里。这可是陆离以前完全没有想过的，毕竟这些野生老虎、狼之类的，也就这东北原始丛林听说有过，其他时候都只能在动物园里见到。而且，就算树林里真的有，就没有专门的部门来管管么。

“那些危险动物都没有人管的吗？毕竟这样一个村子，肯定要去树林里找吃的、砍柴吧。”

“大哥哥怎么会这么想，谁敢去管那些呀，那狼一口就能把你给吞掉。”小虎，边说边张大了嘴巴，两张乱挥 一幅要吃人的样子。

一口吞掉么，应该是大人为了让小孩子知道危险，刻意这么说的吧。看到小虎“张牙舞爪”的样子，陆离不禁笑了起来。

“大哥哥笑什么？不相信我吗，那些家伙真的好危险的，不骗你。”

“我信，我当然信啦。”陆离伸出手摸了摸小虎的脑袋，算作安慰。

“不过小虎，你还没回答我呢。既然你们从来不与外界交流，又不会出去，那怎么知道外面什么样子呢？”

“我们不出去，但是外面会有人来呀。从此每隔几年就会有人过来巡视，那些人穿着黑黑的衣服，看起来可吓人了。”说到这里，小虎还抖了抖身子，似乎真的被吓到了一样。不过看来，要想真正知道这里的情况，关键还在这些巡视的人身上。

“那下次巡视在什么时候呢？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去见见他们”

“那一时半会恐怕是见不到了。在见到大哥哥之前，那些人刚来过，也就半个月前的样子。下次来恐怕要等好几年以后了。”

“小伙子，药熬好了，先来喝药吧——”张老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好的，谢谢张老。”

“你看你看，又说谢谢。算了算了，不也不拦你了，小伙子还蛮客气的。”张老笑着捏了捏那几根白色的小胡子。

陆离端起药碗，温度刚刚好，也不烫人，便一饮而下。

“等晚上的时候，再熬一次，药性还足着哩。”

这里流行的是草药么，看来确实比较保守。

“小陆，刚刚进来看你们聊得挺欢的，都在聊些什么呢，平时这屋里就我跟小虎，小虎又爱玩儿，老朽连个好好说话的人都没有。”

“只有您跟小虎，那这孩子的爸妈——”

“唉，别提了。以前有次巡视的人过来的时候，跟他们讲了外面的事情。自那以后他们怎么都想着去外面看看，我怎么劝都不行。结果有一天偷偷去了树林，就再也没能回来。”说着，张老抹了抹眼角的眼泪。

“张老，你也别太伤心了。”

“没事，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好了，咱们不提这个，话说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

“大哥哥在问我树林的事情。”这次是由小虎来回答的。

“啊，你不会也想去树林吧。”

“那倒没有，只是不太了解这里的事，所以就问问小虎。”

“不了解这里的事，你不会真是从外面过来的吧。看来小伙子了不得呀，能从树林穿过来的都不是一般人。”

“我也不太清楚，总感觉以前好多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嗯？你不会是失忆了吧。”

“应该没有的，我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叫陆离，还知道我的——”知道我的什么？陆离突然说不出话了。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小陆，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额，我没事，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刚刚想说我的，却突然说不上后面要说什么了。”

“好吧，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里人不会担心吗？”

“家里人吗？”原来我刚刚是想说我的家人，我的家里人是谁，我肯定是有家人的，不然我怎么来到这个世上。

“我的家人是谁？为什么我说不出来了？”陆离又开始头疼，自己曾经做过什么，都慢慢的想起来了，唯独有两个模糊的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不光是两个身影，应该说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变成了一个个影子，一个个只有轮廓却没有面貌，没有名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