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你什么时候好啊，你说要带我去庄子玩呢。”张子墨蹭了蹭张老夫人的手，撒娇道，“子墨可听话了，爹娘和二哥说，我娶媳妇的时候做得可好啦！”

“真是好孩子，我的子墨最乖了。”她慈爱地瞧着张子墨，虚弱地道，“等祖母身体好些了，就带你去玩，还带着你的小媳妇好不好？”

“好！”张子墨大声答了。

祖孙俩就这样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说的都是一些没什么用处的闲话，可却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为什么，春翠瞧着这样的场景，鼻子发酸。

子墨那么单纯的性子，若是知道祖母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在骗他，她最爱的祖母马上就要永远离开他了，会不会很难过？

“你就是子墨的小媳妇？”张老夫人突然点名春翠。

春翠连忙上前几步，半蹲在张子墨身边，笑盈盈地道：“就是我，祖母，我叫春翠。”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悲悲戚戚的，只有春翠一脸灿烂笑意，张老夫人觉得自己仿佛也轻快了几分。

“真是个好孩子。”张老夫人也微微笑了一下。

“你们都出去吧，”张老夫人对屋内众人道，“我跟他们小俩口说会子话。”

张宏发看自家老娘精神好，很是高兴，招呼着众人往外走。

王氏笑着看了春翠一眼，觉得这个儿媳妇是个不错的，很能讨人欢心。

焦月娥面无表情地看了春翠一眼，快步地往外走。

众人鱼贯而出。

“扶我起来，春翠。”张老夫人吩咐春翠。

春翠连忙上前轻轻将张老夫人扶着坐起来，又快手快脚的将靠枕放在了她的身后。

“坐这儿，我有话要跟你说。”张老夫人拍拍床边，对春翠说道。

春翠乖巧地坐在张老夫人身边，她对张子墨道：“你也坐过来。”

“好！”张子墨高高兴兴地坐在春翠身边。看到祖母坐起来，张子墨觉得她已经大好了。

“你委屈吗？”张老夫人突然问道。

没想到上来问题就这么犀利，春翠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道：“刚开始的时候不乐意，我还逃婚了。后来见到我相公之后，我觉得他很好，嫁进来觉得咱们家人也好，不仅不委屈，还很高兴。”

跟别人说自己的相公好，饶是春翠是个大方的姑娘，现在也忍不住脸红。

“那你喜欢我么，娘子姐姐？”张子墨歪着头问春翠。他听懂了春翠的话，可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春翠看到张子墨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自己的影子，笑着点头道：“喜欢。”

对于这个答案，张子墨很是满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春翠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也笑了起来。两个小儿女，就这样相视着笑了起来。

“嫁给个傻子，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动别的心思？”张老夫人又抛出了另一个犀利的问题，“镇上的人都知道子墨是个傻的，遇见你就会嘲笑你。”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祖母。”春翠认真道，“不过我觉得我不会。相公是我见过生得最好看的男子，他虽然心智不成熟，可是他人很好，我跟他在一起很开心。至于旁人说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还能活几天，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子了，”张老夫人抓住春翠的手，郑重道，“我想要你跟我保证，不管以后张家富贵与否，不管子墨以后什么样子，你都要好好照顾他。”

父母爱子则为之计长远，春翠的鼻子发酸，祖母临去之前还要为自己的孙子打算，这一片拳拳爱心，既让人感动又让人心酸，若是子墨是个正常人，祖母是不是就不会在临去之前还这么不得安宁。

“祖母，您放心。我会尽心尽力照顾子墨一辈子。有我一口饭吃，绝不会给子墨半口。”春翠正色道，“我俩定会和和美美，共度一生。若是有违誓言，我不得好死。”

这个誓言不可谓不毒。张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道：“这话祖母记得了。”

“……”这话说得，怪吓人的。

“最好再给我生几个孙子孙女，清明的时候告诉我。等他们长大了还能带来见我。”张老夫人忍不住畅想起未来。

春翠的心里又发酸了：“您能亲眼见到，祖母。”

张老夫人指挥着春翠，从床底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檀木盒子，一看就十分名贵，只是很旧了了，上面的漆都已经被摩挲掉了，发着暗雅的光。

“这是我的嫁妆。”张老夫人摩挲着檀木盒子，似乎在摩挲着一段已经流逝的岁月，“里面有一千两白银，还有两个庄子，一百亩地。这两个庄子都是子墨喜欢去的，你以后要常带他去玩。”

“祖母，我不能要……”春翠推拒。

“拿着。”张老夫人强硬地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留给子墨和你的。”

望着张老夫人枯瘦的脸，春翠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一会儿敬茶就在我这里敬，没人敢为难你。”张老夫人道。

居然连这个都替他们着想，春翠的心里更酸了，这么好的祖母居然就要去了。压下心里的难过，春翠仰起脸冲着老夫人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天都在张老夫人处，虽然她说得不多，可很喜欢小辈围在她身边的感觉。

就是中午的饭都是在张老夫人的屋子里吃的。

老夫人常年病着，屋子里的药味儿散不出去。

张家人养尊处优，在这样的屋子里吃饭，都有些食不下咽。

焦月娥尤其明显，憋着气吃了几口，就皱着眉头不再吃了。

只有春翠和张子墨吃得十分香甜。

躺在床上的张老夫人见春翠如此，更加放心了。

张宏发和王氏的心中也很熨帖，他们选儿媳妇的眼光真是不错。

“你手里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三弟妹？”刚一离开张老夫人的院子，焦月娥就打起了春翠手里的盒子的主意。

在祖母的屋子里她不敢问，给她憋得难受。看着张宏发和王氏走在了前面，焦月娥赶紧发难。她生得白白胖胖的，端的一副和气的样子，可却是最精明的。

“大嫂，这是祖母给子墨的，让我拿着。”春翠笑呵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