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喝粥。”张老夫人突然开口道。

春翠离得最近，她回头对王氏道：“娘，祖母想吃粥。”

已经很长时间吃不下饭的母亲居然想吃粥？王氏既惊又喜地对身边下人吩咐道，“快去准备粥！老祖宗要喝！”

很快就端来一小碗粥，王氏服侍着张老夫人慢慢喝了。

“我还想喝。”张老夫人舔舔嘴角，又开口。

这回大家更是震惊了。

张老夫人不思饮食许久，突然胃口大开可太不寻常。

“再去盛一碗粥来！”王氏着急地吩咐道。

“娘。”跪在地上的春翠轻声道，“祖母刚刚吐了血，身体受损，吃太多不好，等会儿再吃吧。”

王氏也反应过来，只是她对着春翠还是没有好脸色，不过还是没叫丫鬟再端粥来。

“我现在好舒服啊。”张老夫人刚刚喝了粥，只觉得浑身熨帖，又很疲累，她嘟囔了一句，就睡着了。

“祖母这是回光返照么？”焦月娥突然说道。

张宏发刚觉得老天生出奇迹，就被大儿媳妇的一句话从天上拽到了地上，他脸色不善地道：“老大，管好你的媳妇。”

以前给儿子说媳妇，把门当户对当成第一条。焦月娥就是隔壁镇上富户的女儿，娶回家才发现这个儿媳妇不仅缺心眼，心地还不好。

张子忠拽了拽焦月娥的胳膊，不让她再说话。

“你不说你做了什么也行，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张宏发看着跪在地上的春翠和张子墨道，“你祖母要是今天没事儿你们就没事儿，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哼！”

他话没说完，可是意思却表达得很是完整。

春翠低头跪着不说话。

“子墨，你说是怎么回事！”王氏心疼小儿子，子墨就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一定是春翠的主意，她现在引导张子墨说出真相，就是不想让儿子跟着受罚。

张宏发很是不赞同地看了妻子一眼。夫妻之间就要有难同当，现在这样摘出来，他们夫妻两个以后怎么和美？

“我们……”张子墨刚要说，就被春翠轻轻拍了下手，他脖子一梗，道，“我的错！罚我！”

王氏都被气笑了，她冷笑道：“子墨，刚娶了媳妇两天就忘了娘，你可真是厉害！”

这回张子墨也学春翠的样子，低着头不说话。

张子诚和赵燕如求对视一眼，赵燕如温温柔柔地开口求情道：“爹、娘，说句不该说的，祖母的身体本来就熬不住了，他们不管做了什么，都是为了祖母好。子墨跟祖母一向是最亲的，春翠也是个好的，断不会害人的。”

因为大儿媳妇找的不如意，再给二儿子说亲的时候，张宏发和王氏专挑姑娘人品。赵燕如的父亲是个落魄的书生，可是家里的家教却极好，赵燕如知书达理。嫁进来之后，张子诚都长大不少。

“那也不能饶了他们！”张宏发余怒未消，可说的话却已经不那么绝对了。

在春翠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要跪断的时候，祖母醒了。

她还未睁开眼，就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满足的叹息一声。

看到满屋的人，张老夫人笑着道：“我有几十年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她看向众人，发现跪在地上的春翠和张子墨，不满地道：“谁让你俩跪的啊，快起来！”

春翠和张子墨仍然乖乖跪着，谁也不敢起来。

“怎么回事，宏发！”张老夫人不高兴地道。

“祖母叫你们起来你们就起来！”张宏发瞪了跪在地上的一对儿玉人。

终于能站起来了，春翠活动了两下腿，看着一脸痛苦的张子墨，赶紧蹲下身帮他捶腿。

“你们给我吃了啥？”张老夫人好奇地问道。

宁愿跪着也不肯说的秘密，就这样被大咧咧地问了出来，春翠的脑袋快速地转了起来。

她拽着张子墨的手，不让他说话。

“我说了您会信么，祖母？”春翠叹了口气，很是无奈。撒谎这件事儿，虽然会做，但却不想多做。一个谎要一百个慌来圆，想想就心累。

“你说我就信。”张老夫人笑道，“我现在这么舒服，就是因为你和子墨。”

“我成亲前逃过婚。”春翠决定假话里掺着真话，光说假话太假，真假掺着才能让人没法分辨，“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者，他要饿死了，我给了他一个饼，他就给了我一张符纸，说是能救人一命。”

她望望大家的神色，全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只能一本正经地往下说：“我跟子墨一商量，不管真假，总要试一试。没准会救了祖母呢？”

“你跟子墨商量？”焦月娥的声量拔高不少，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王氏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着焦月娥飞了过去。

焦月娥被吓得一缩脖子，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个傻儿子，婆婆天天当眼珠子似的在疼个什么劲儿。

“子墨最疼祖母，心思最单纯，对祖母的感情也最真挚。”春翠一脸不赞同地反驳道，“我当时想，若是子墨说行，我就去试。”

“哪怕被罚也要试？”王氏有些感动地问道。

“嗯。”春翠重重点头，“祖母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祖母。”

“一张符纸真能救人？”张子忠一脸疑惑，“又不是药。”

“这个世上很多事情都没法说得清楚。”张宏发吩咐下人道，“快去将大夫请来给老祖宗看看！”

被蒙混过关，春翠很是高兴。将信将疑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直等在院子里的几个大夫被邀请着进了屋。

第一个把脉的是一位胡子全白的老大夫，他把手指搭在张老夫人的手腕上之后，神情一直变幻个不停，看着着实精彩。

众人紧紧盯着，都很是紧张。

足足过去小半个时辰，老大夫仍然一言不发。

“你们也来把把脉。”老大夫一脸纠结地对其他几位大夫说。

另几位大夫的表情也很是精彩，但都不说话。

到了最后一位，也是最年轻的大夫那里，他才迟疑地开口：“张老夫人的脉象，根本就是个身体康健的人，只是身体有些虚弱，需要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