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根摇摇晃晃，搂住炮爷肩膀海吹，经过柜台喊了一句“记账上”，潇洒离去。

老板娘闻言，小跑过来，送几人到门口，掀开棉被帘子，笑道：“根哥下次再来”。

麻雀眼送秋波，乌鸦报以微笑，她恋恋不舍的推开门，冷风夹雪呼呼向屋内灌，乌鸦信步离去。

娘俩二人回里间卧室，老板娘打趣道：“死妮子，眼光倒好”。

麻雀寸步不让，回嘴道：“老牛吃嫩草”。

“死丫头，找打。”

被窝里，两人一头，靠在床头闲话。

麻雀梳理长发，好奇问道：“姨，你真看上他们了。”

老板娘沉思片刻后道：“姨十六岁离家在社会上混，坐台，卖咸鱼干净不干净的活都干过。二十岁躲避仇家，偷带着你上飞往火星的船。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多了，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们那里有些不一样。”

麻雀双眼飞星星“够帅”。

老板娘闺房趣话“男人要够大”。

麻雀钻进被窝，小声道：“不要脸”。

集镇外分手，乌鸦独自往家走，眼睛贼亮，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想到李根，李根问：“喜欢上了？”乌鸦当时摇头。现在一人扪心自问，乌鸦不可否认若有若无的情绪缭绕他的心头。

突然，莫名的刺痛感冲击他的眉心，乌鸦立刻趴倒，滚下道旁的土沟。

“被发现了，上。”

三十米开外的桥头，奔出两个汉子，持枪射击，泥土四溅。

土沟里失去乌鸦的形影，两名杀手慌乱四顾。

嘭！嘭！

两枪，一枪中眉心，一枪击中持枪的右腕，右手打断。

杀手悍勇，低身要捡起手枪，另一颗子弹打断他左手。

“怎么可能？”

乌鸦从桥头走来，嗤笑道：“动作太慢，不专业。”

砰砰！

杀手膝盖全碎，栽倒地上。

乌鸦右手自然放下，手枪收进袖口，杀手眼花，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

他坐在死去的杀手身上，耍玩匕首。

“跪直，说吧！”

杀手也是硬气，嗤笑一声，“干你娘”。

乌鸦眼神冷冽，站起身，右臂指向动弹不得的杀手，五指收动，硝烟弥漫指尖，杀手瞳孔紧缩，心口中弹，不甘死去。

血液流出体表即冷结成冰。

遗弃野地的杀手不一时被风雪掩埋，大地干干净净。

乌鸦紧跑回家。

稀疏小树林，独栋的两层小楼，门廊两盏过道灯明明晃晃，门窗紧闭，气派安然。

他悬吊的心轻轻落地，脚步匆匆推开房门，赫然间心再次吊起，月光和雪光交相映照下，客厅凌乱不堪，中间大滩鲜血固渍。

“爹，阿妈”

楼上楼下跑遍无人，乌鸦惊慌失色，失去主心骨，坐地哭泣，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鸭子，鸭子”

“谁？”

“小狗”

“叔和阿姨在黑诊所，让我在路口等你，你从哪走的，我怎么没遇到你。”

鸭子跑到窗口，小狗手提灯笼站在树下。

他急忙跑下楼，小狗冻的直搓手跺脚，旁边树根处靠一根铁锹，脚边新翻的土，看起来像埋人的坑。

“别哭，你爹没死。杀手的坑。”

乌鸦狡辩道：“谁哭了？”他喜极而泣，鼻涕泡冒出来，“怎么回事？”

“路上说。”

小狗稳稳说道：“补习完差不多十点，路过你家，我说找你说会话，我知道你天天在外浪，肯定刚回家。走到你家门口，屋里有打斗声，跟你们玩惯了，我知道有情况。阿根哥给我的枪，我随身带的，偷摸到窗前，叔和阿姨被两个杀手”小狗用手指顶住额头“那咱兄弟能忍，背后给他两花生米，送他们上西天。”

乌鸦紧紧搂住小狗肩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

过一会，乌鸦打趣道：“你真好心还给他们挖坑。明天我拖出来剁碎喂狗。”

小狗笑道：“不算浪费，做树养料，明年柿子结的好。”

沉默片刻，乌鸦冷声道：“我也遇到了刺杀。”

活着代表没事，小狗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无声安慰。

黑诊所。

鸭子妈坐在病房外的凉凳子上打毛衣，过道的灯很暗，脸贴到线口摸索着穿针。

“阿妈”鸭子脱口喊道。

半百妇人腾地放下针线，站起来，看到过道那头的儿子，哭喊道：“鸭子。”

“妈，你没事吧！”

鸭子搀住妈妈手臂，拉她坐下，鸭子妈握他的手直发抖。

“妈没事。儿啊！妈好怕你回不来。”

鸭子安慰道：“我没事。我和李根在外玩呢，忘了回来，不经常这样。”

“不能再这样了。”

“不这样，下次再不这样了。放学就回家。”

儿子完完整整坐在眼前，鸭子妈悬着的心彻底踏实。

她对鸭子说：“鸭子，今天多亏小狗儿，我和你爹欠人两条命，你得还。”

乌鸦点头，小狗站在一旁，腼腆发笑。

女人天性鸭子妈转头又骂起自己男人“都怪你爹，混盐帮，钱没挣多少，一家人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鸭子连忙问：“爹没事吧？”

“没事，胸口擦条口子，我都习惯了，说在家给他缝，他硬要来医院。越老越怕死，没一点年轻时的气度。”

“妈，谁干的？”

鸭子妈慢悠悠的打毛线衣，随口回道：“你们杀的谁。”

鸭子挠头“妈，你咋知道。”

“你以为妈是吃干饭的”

陪妈妈坐一会，乌鸦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刻宰了那群歹人。

他借口道：“阿妈，我好困，我想回家睡觉，你陪我爹。”

儿子腆笑求娘，当妈的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鸭子妈道：“儿子，这里有妈呢！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傻孩子，该吓坏了。”

乌鸦，小狗大踏步离开医院。

鸭子妈咬断线头，低声喃喃道：“儿子，杀吧！杀吧！老秋家没有窝囊的种。”

小狗问：“鸭子哥，咋办？”

乌鸦说：“喊上老大和李根。”

连夜跑到矿山脚下，乌鸦嗷呜，嗷呜的学狼叫。

睡的正香的阿郎直挺挺坐起。炮爷睡在外屋，听到阿郎起床的动静，迷糊说道：“天冷，尿尿穿上外套。”

“好”

李根和他爹回去接着喝，一边喝一边聊，主旨就是他爹以前是警察，除了执法太严，得罪同行领导对手，没干过坏事。

李根抽烟喝酒陪老爹骂人，正经话没听进去一句。

猛然听到霹雳狼啸，李根放下酒碗说道：“爹，我有事！”

“去，别死了。”

李根大大咧咧笑道：“爹，你这话说的，不盼儿一点好。”

他随身带枪，土喷子锯短，插在腰后，两手两把左轮，右腿绑铁刀片，全副武装出门。鸭子的左轮后来还给了他。

洗石河边，三人等李根。

李根到后问道：“咋了？”

那话说完，李根当场爆炸，嚷嚷道：“把步枪刨出来，扫了他们。”

猛兽森林外围，阿郎挖开一棵粗树用泥封死的洞口，从中取出三把油纸包紧的步枪，一人额外两匣弹仓。

阿郎知生知死，更知情知意，兄弟家人受到伤害，必须百倍索偿，方解心头恶恨。

他仰天长啸。

森林各处狼啸相和。

三头灰色巨狼自草深林密处跑来。

“骑上我的族人，天亮前杀一来回”阿郎这一句话说的李根三人眼前一亮，话说的利索，事更干的漂亮。

狼是高傲的动物，轻易不低头，更不可能成为坐骑。

李根和一头比他还高一肩的巨狼对视，它生性野，他更凶，李根突然龇牙咧嘴，恐吓灰狼。

阿郎哈哈大笑。

乌鸦心中杀性起，群鸦缭绕，野狼低头。

小狗说：“我不叫小狗儿，我叫丧狗。”

“兄弟能坐，我不能坐，都不能坐。”

老壮灰狼垂首舔舐他的脸颊。

于人世他没有一点可骄傲的地方，丑，穷，矮，不会说话，为人的情色欲，他一点没有。

阿郎皱眉。

三头巨狼矮下身躯，李根，乌鸦，小狗骑狼远赴。

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

不论在哪，总有人霸世，称霸，独占，才能为富。

四人哪想这么多，最大不过十六岁，最为冲动，最为真诚的年纪，只想杀人。

柿子林，千百成树，叶尽成泥，雪满枝头，红柿更红。

野狼迁跃，四人来到柿子林。

乌鸦跳下野狼，拉动步枪枪机，咔嚓上弹。

李根，小狗端枪随行。

阿郎跳上柿子树，目送兄弟前行。

柿子林深处，几栋小楼。

灯火通明，喧声沸腾。

盐帮老大坐在上首一根接一根抽烟。

他喝问道：“去的人回消息了吗？”。

盐贩子攒在赌桌前，吆五喝六。

一人不在意答道：“大哥放心，估是路上喝醉了。秋家人死完了。”

乌鸦一脚踹开大门，抬枪便射，熟练的一发一上膛，“你他妈全家死完了，老子还好好的。”

大开杀戒。

三人堵在门口，火蛇吞吐，鲜血绽放，野草野花。

赌桌前的赌鬼死相凄惨。

乌鸦提起醉醺醺的盐霸，枪口顶住他的胸膛，打空一梭弹匣。

盐霸整个胸膛空了，只剩下一堆烂肉。

李根踩过满地尸骸，捡起盐霸抽到一半的烟，陶醉的深吸一口。

“鸭子，解不解恨。”

乌鸦冷笑，“人头割下挂满柿子林。”

三人醉酒一般，割下人头，提到屋外，一树一头，挂遍屋前屋后柿子树。

阿郎目睹兄弟的恶行，欢快长啸。

小狗是丧气的人，突然说：“我们会不会遭报应！”

李根哈哈大笑：“本在报应中，何曾离开过。”

杀完人就雪擦干净手脚，天已经明亮堂皇。

乌鸦畅快长笑。

阿郎跳下柿子树，着急说道：“赶快回去，迟到，野草又要我读看不懂的书。”

上课口哨响，四人着急慌忙钻进学堂，李根捂住肚子说道：“我想拉屎。”

野草嫌弃皱眉。

那一天她月事，忽来忽去的风都令她生气，四人闭紧嘴巴安静听课。

其实，她生气的不是他们，是他。

上次事件之后，野草犹如催熟的蜜桃，在阿郎跟前，举手投足之间媚态天成，散发半熟女性的诱惑。

他不懂。

她想他还小。

下课，李根喊上乌鸦，跑到集镇外的土沟畅快拉屎。

李根说：“我想女人。”

乌鸦说：“我不想。我喜欢枪口的火药味。”

李根道：“回去好好睡一觉。晚上跟我去谈矿渣的事，别被小事影响心情。”

乌鸦嗯一声答应，忽然笑道：“趴课桌睡比在家睡都香。”

李根嘿嘿笑道：“真是。”

中午五人来到学堂后，李根扒开湿黏的土坑，小狗抱来柴火，乌鸦点燃扔进红薯。

烟熏火燎间，野草抽动鼻子，“你们是不是带阿郎去做坏事了？一身血腥味。”

小狗笑道：“家里杀羊。”

野草斜睨他，“连你也学会撒谎。”

小狗捡一块外皮最为焦黑的吹冷递给野草，兄弟四人扒拉半生不熟的大快朵颐。

野草问：“毒枭的货是不是你们拿的？”

李根装傻充愣，满嘴焦黑，含糊说道：“啥货”。

乌鸦说：“别冤枉好人。我们是不读书，也在钻营挣钱的活计。”

“我妈说牢房的门是被硬生生掰开的，除了阿郎，我想不到谁还能做到。”

阿郎欢叫。

野草冷声道：“闭嘴，没在夸你。”

阿郎难过的耷拉脑袋，李根道：“不准你这么欺负阿郎哥。”

吵吵闹闹，短暂的中午过去。

李根趴在课桌上昏睡，被学堂外哄哄嚷嚷的吵架闹醒，满脸怒气。

乌鸦抱着胳膊，一脸不高兴。

李根悄声喊道：“四弟，啥事？”

小狗小声说：“十五号，黑帮收份子钱，好像食为天不想给。”

“他妈的”李根喊得又响又亮，抄起家伙，扒到窗边，透过窗户纸，响亮一枪，打死一人。而后打开学堂后门，大喊道：“滾”。

黑帮分子屁滚尿流，惊吓逃跑，留下傻在当地的麻雀。

她傻傻道：“缓两天，刚装修，没钱。”

李根收起步枪，塞进课桌洞里。

金气的发抖，喝道：“李根，出去站着。”

前两天还对李根刺毛的前排学生老实的低下头，不敢看走过的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