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这样的人生了朕，真是一种耻辱。我何尝喝过她一次奶，吃过她宫里一盘果子，刚一出生就把我像玩意一样扔下不管。为了盛宠又百般虐待我，让我彻夜背诵经典，全然不顾我大病未愈......”

金牧攥紧了拳头，眼前的老妇人简直就是恶魔一样的存在。

苏墨闭上眼睛，抽泣着无力反驳，那些都是事实。

“是，我不配！我这一生就是个笑话......”

苏墨哽咽着，说话一顿一顿的，肚子里一顿翻涌，吐出一地血水。

金牧不屑多看一眼，催促太后快点离开，“母后，冷宫这样肮脏的地方，你来看她作甚，快点走吧。”

“肮脏？”

苏墨说的咬牙切齿，她为他们筹谋规划，她不惜出卖自己，可在世人眼中她却是肮脏龌蹉的代名词。

苏凤仪坐收渔翁之利，夫君的宠爱，儿子的依恋。

苏墨强忍着泪水，为了苏牧顺利登上太子之位，更为了挽留左右摇摆的君心，她亲自灌醉亲妹送上龙榻。

即使她对不起天下所有人，却唯独从未辜负高高在上的皇权所有者。

只怪自己太蠢太心软弱放过小人，害了自己，更害了苏若。

她吃力的爬到苏若身旁，抱着那具冰冷的尸体痛哭。

如果不是她苏若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更不会成为宫廷争斗的牺牲品。

苏凤仪眉毛轻挑，神情得意，瞥见皇上目光的那一刻又变得一脸忧伤。

“皇上，要不还是放先皇后出来吧，冷宫这样的地方怎可久居，”一句三抹泪，“更何况如今淑太妃已去，冷宫再无人照顾~”

“照顾？她这样的罪人，哪怕扔到荒野为了野狼也不为过。”

金牧一脸嫌弃，让她出来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母后，我们走吧。”

苏凤仪边走边回头，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苏墨啊苏墨，这可不怪我是你自己命不好。

“是啊，罪人，肮脏......”

苏墨脑子里乱的很，泪水止不住的流淌，无助绝望冰冷异常。

也不知过了多久。

迷离间被人像扔垃圾一样丢上平板车，两个公鸭嗓子骂骂咧咧的絮叨着。

“呸！真倒霉！净安排些肮脏的活，这回好还收上尸了。先皇的皇后又如何，烂肉一摊。”

“哎！你说话真是毫无忌讳，死人的坏话也乱说，这可是活阎王杀人不眨眼的。”

“呵！那又怎样，失了势活的不如狗。更何况这货根本没死透怕什么，她要报仇也是找让她去死的人，与我们这些小喽啰何干。”

“这？哎！可怜啊！这都趟了五天才被发现，这两日又下了秋雨......只怕是活着也是受罪，不如早些去了......”

“快着点吧，扔到后山就算交差了......干完这趟，还要去拉粪车呢。”

山上的风极冷，几只饿狼缓缓走来。

不断撕咬。

......

她感觉像坠入无尽深渊，不断下落。

“小姐！老爷回来了，在等您呢。”

苏墨猛地惊醒，大口呼吸着空气，猛拍着胸口。

丫鬟巧儿倒是镇定，上前用手帕帮忙擦拭。

苏墨四处打量着，是苏府。

再看自己的双手没有一丝皱纹，摸摸脸庞更是细滑紧致。

重生？呵！

巧儿帮忙更衣洗漱：“小姐，可是做了噩梦。昨晚守夜，听到小姐哭喊。那些画本故事还是少看，平添烦恼。”

苏墨深吸一口气，要真是噩梦也就罢了，那样的人生她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父亲回来了，可有带什么礼物或是带什么人回来？”

“礼物？小姐您已经到了及笄之年，还想要那些糖果不成，”巧儿顿了顿，犹豫一番，“不过，老爷带又回来一个小女孩。”

“女孩？多大？叫什么名字？”

苏墨一点也不惊讶，这些年父亲总会带回一些私生子私生女。

“远远看了一眼，十七八岁的模样。”

是她！冤家路窄！

回想起来这是苏凤仪来家里的第一天。

这一天，她毫无声息的夺去了苏墨嫡女的身份。

上一世她被人欺辱，落入圈套，这一世要那些人好看。

苏墨翻开柜子，都是些素色的衣衫，没有丝毫心意。

“巧儿，那件大红色的锦袍呢？”

“大红色？”

巧儿不解，小姐向来不爱张扬，那件衣裳是贵妃娘娘赏赐，她一直束之高阁，今日这是怎么了。

“哦，贵妃娘娘一番美意，今日要见贵客自然要穿得隆重一些。”

这天可不只是要见苏凤仪，还是贵妃娘娘回家省亲的日子。

上一世苏凤仪那小蹄子，仗着父亲宠爱夺了红裙，贵妃一见还以为是自己接生过的孩子，千宠万宠一个私生女硬生生被当成了嫡女。

苏墨换上红裙，镜中的自己艳丽异常。

“姐姐，你听说了嘛，父亲又带回来一个女儿，这都第三十三个啦。”

苏若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苏墨脸上顿时堆满了笑。

府中女儿虽多，只有她与苏若是一母所生，也更亲近一些。

上一世他们被人所害反目成仇，虽最后冰释前嫌却只能在冷宫等死。此时再见，这一世她定要护她周全，不能再沦为他人棋子。

苏墨紧紧抱住苏若，这样温暖的感觉真好。

苏若快被憋的上不来气了，用力推开，一脸的不开心。

“姐姐，你发什么疯。以前我抱你的时候，你不是都很嫌弃嘛。”

苏墨笑着，揪了一下苏若胖嘟嘟的小脸，宠溺的说：“妹妹，你看看你比我小两岁，这脸上的婴儿肥怎么还在。这么可爱，我怎么会嫌弃呢。”

苏若撅着嘴还是一脸不开心的模样，苏墨一猜定是已经见过苏凤仪。

“可是与那人发生冲突了？”

“没有，我有分寸，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长得一脸狐狸相。”

苏墨捂嘴笑着：“还知道偷看了，一看就是有经验啦。”

苏若叹着气：“可不是有经验了，父亲每年都要带回来几个，男男女女不是儿子就是女儿。”

老气横秋的样子，真是有趣，怪只怪那贪财好色的老爹太能拈花惹草。

“走吧！让父亲久等总是不好。”

来到饭厅，四五张大桌子，乌泱泱都是人。

苏墨是夫人长女与父亲同坐一桌，往常这桌只有父亲、母亲、苏墨、苏若、和两位年长的哥哥六人。今日，父亲旁边多出一人，那个位置原来是苏墨的位置。

“苏墨，这是你的姐姐苏凤仪。”苏父摸着胡须一脸自豪，看来这个女儿狠得她欢心。

“哦！姐姐！”苏墨内心在不情愿，明面上还是礼貌应付着。

苏凤仪甜笑着，上前亲切的拉着苏墨的手。

“这是苏墨妹妹吧，人美这衣裳也美。”

说着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自己的青色衣衫，又可怜巴巴看了看苏父。那样的艳丽的红裙只有嫡女才敢穿得出来，她多想拥有啊。

苏墨一眼看穿，上一世就是这样的眼神，要去了这身红裙，还真是妖精多作怪，毫不留情的甩开那鸡爪一样的手。

苏凤仪明显感觉苏墨的敌意，尴尬的收回手捋着鬓角碎发。

苏墨站着不动，看了眼座位再看看苏凤仪，“父亲~”，语气极其严肃。

苏父顿感尴尬，没想到苏墨竟然看出其中用意。苏府座位向来是有次序的，那是嫡女的位置。

苏凤仪忙说“妹妹，请，我竟占了你的位置。”

楚楚可怜，眉眼微垂着，这样娇俏的模样，真是人间尤物。

“好！”

苏墨一点没客气，推开苏凤仪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苏凤仪始料未及，按理说她应该礼让三分才是，怎这样目中无人。

苏墨暗自窃喜：“哼！上一世，一步步退让才让贱人有机可乘，这一世还想这样的美事，做梦。”

苏父亲苏七连忙解围：“一家子，坐哪都一样，”随即示意苏凤仪坐在苏墨旁边。

苏凤仪还未迈步过来，苏墨胳膊一伸拉过苏若。

“妹妹，快坐，今天厨娘做了你爱吃的糖饼。”

苏凤仪顿时脸红到脖子根，这饼是她娘起早做的，只为讨好大家融入苏府。

苏母秦氏是个明事理的人，温柔的拉过苏凤仪，让两位大哥让出来个座位。

苏墨大口咬着饼，全然不看别人，生怕再多一眼就把那贱人徒手撕了。

苏凤仪尴尬的喝了几口粥，席间无人说话场面十分尴尬。

“仪儿，吃的甚少，不可口？府中孩子多难免会照顾不周，以后缺什么少什么跟徐妈妈说便是。”

秦氏这样的客套话顺口就来，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她才懒得管那些外来的孩子，不惹出祸事牵连全家便好。

苏凤仪还未回话，人已走远，她攥紧裙摆，心里恨意升腾。

“哎！又多了一张嘴！”

“可不是！看样子比苏墨姐姐还大两岁！长得可比苏墨姐姐逊色许多，那眼睛还没苏若的一半大。”

“听说她娘是卖糖饼的，这厨娘说饼是早上送进来的。”

“难怪，就说今天的糖饼怎么一股穷酸味。”

“可不是，贱婢的孩子还妄想做嫡女，还想母凭子贵进入苏府，想得美。”

长辈走后，众人议论纷纷。

上一世苏墨出头打抱不平，惹得众兄弟姐妹不满，苏凤仪却做起了好人获得一片称赞。

此时苏墨听得可是兴致盎然，忍不住想要剧透，这样的卑贱小人就是不能惯着。

苏凤仪强忍着怒火，那些都是事实，出身她无法选择。而如今既然进了徐府，无论别人如何看不起，自己都是将门之女。

徐妈妈领了苏凤仪出去，扭捏的腰际还有些生疏，不像宫中一样摇摆生风。

苏墨斜眼瞧着，想做大小姐还需些时日。

苏凤仪回眸，正好看到那满是鄙夷的眼神，连忙收回视线。这苏府大小姐根本不像传闻中得那样知书达礼温柔可人，自己想要取而代之成为嫡女怕是不那么容易。

苏墨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更不怕正面与她为敌，暗地里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苏若双手拖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苏墨。

“姐姐，你今天可真漂亮。要是平日也这样穿，定会迷倒众人。”

“哦！”苏墨品了口茶，低头沉思，“要好好想想才行。”

“什么？”苏若一张大脸贴了上来，想听个究竟。

“妹妹，姐姐有事，晚些时候再陪你玩。”

苏墨走开，寻得一处僻静处。

午后，贵妃省亲，定不能让苏凤仪躲得先机。

映着荷花池水，这样好的年纪，哪怕不施粉黛也可倾国倾城，这一身红衣总是显得过于妖娆。

贵妃哪里是赏赐一件衣服这样简单，哪个女人不怕年老色衰失去宠爱。

贵妃无子，皇帝年迈，太子继位是早晚的事。与其是他人，不如趁早安插自己的人。

苏七是将军，子嗣众多，适龄的女儿更是众多。

苏府嫡女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