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扬迅速接道：“那样就会打草惊蛇，其实我们一整天都在暗中观察着你，想看看你还有什么计划，看看你有没有同伙。反正你又跑不了。”

“我又没干什么坏事，为什么要跑？”唐小超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破绽。“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件事情只有两个人，你也看到了，那个视频全程都没有我。”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笑了：“喂，视频里根本就没有我，刘华文是被那个丧尸杀死的，丧尸是你们杀的，而且都发生在楼下，当时我肯定是在楼上，监控可以证明我是四点才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刘华文？”

“我认出来了。”

“那你又怎么知道丧尸是我们杀的。”

“我猜的，因为我脑子好使。”说完还瞟了一眼墨扬，“你还没接我的话呢，我可是有不在场证明！”

墨扬悄悄握紧了拳头，倍感压力。他看了一眼林警官，林警官也在努力思考，他跟不上两人的节奏。事实上他压根就没这样子审过犯人，一言一行不留破绽的对话让他一个旁观者都紧张起来，相比之下警局里的审问就直接多了，监控、指纹、遗留DNA什么的往桌子上一甩，死不承认也没关系，铁证如山，后面交给法官来判。

墨扬深吸一口气，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强硬了，“监控只能显示你不在楼下，并不说明你不在其他地方对吧？你自己也说了你在楼上，你在楼上干什么呢——当然是把刘华文扔下去了。”

唐小超听到这句话却是明显的抖了一下，不敢看墨扬，他开始相信墨扬真的看到了。

他的反应墨扬尽收眼底。

“你把刘华文拖出宿舍，而宿舍门口前面就是楼道和栏杆，就这样把他从栏杆上推下去，刘华文就从三楼掉到地面嘭的一声，腿断了肋骨也断了，然后他跟丧尸相遇，开始逃跑。”

墨扬自信满满：“你计算好了，恰好让刘华文落在监控视角盲区，原以为我们不会知道他是怎么下去的。”

唐小超的脸开始胀红，“不可能！你看见我把刘华文扔出去难道你不阻拦我？”

墨扬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依旧面无表情，“我没说看到了你把他扔下去，那是我猜的。我不敢起来偷看，怕被你发现。”

没办法，只能弃车保帅。

“哦，那这就是你的猜测而已，呵呵，说这么多你只会猜测罢了，无非就是想诈我。”

“是不是猜测，你会知道的。”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会儿。

关于黄清这部分，他在想应该自己先开口还是让对方先问，俩人都在拼反应速度，往往后开口的那个才能见招拆招。

会议室里突然沉默了，林警官还在沉思，墨扬在静静的看着唐小超。

最后还是唐小超急于证明自己，率先开口了：“那黄清呢？他就是那个丧尸吧，我都说了人是他咬死的跟我没关系，难道我还能控制一只丧尸不成？”

墨扬歪嘴一笑，缓缓说道：“黄清是丧尸没错，而让他变成丧尸的就是你。况且丧尸杀人不需要控制，只要它面前有个活人它巴不得飞扑上去，而你创造了这个条件。假设你的目的是为了杀刘华文，让一个没有意识的恶魔去下手，这样做既能隐藏自己，又能借刀杀人，一举两得。”末了墨扬发自内心的补了一句：“你的才能，不该用在这种地方 。”

听到最后一句话唐小超死死的盯着墨扬的眼睛，胸口起伏，但只是摇了摇头说：“我没有什么才能，我做不到这些事。”

“你是说有人给你出主意？”

“不”，唐小超被气笑了，对方还真是穷追不舍。“我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做的，你怀疑我就请拿出证据，不要再做无谓的猜测。”

“不”，墨扬说得斩钉截铁，“你要证据，我就给你。这四天内只有你出过校门去到外面，校门口的监控显示你的方向是朝着隔离网去的，那段区域恰巧是我负责巡逻的，又恰巧我在那里发现了隔离网有一个洞，旁边还有丧尸出没。这是唯一能让避难所的人变成丧尸的感染源头！你应该是从那里带回来了什么，说不定是某只丧尸尸体的血肉。”

“你事先了解过那天没有人去巡逻，所以才大胆的去到那里。你应该不算知情者一类，不过我们查了你的人际关系，发现你跟我们系导员何老师是亲戚，当天的假是他给你批的，他说你是有事要回家，但你根本没有回家！他还说你经常问他关于隔离网的事情。”

“我只是对这些事很好奇而已，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你们瞒着，普通人也有知情权！”

“不让你们知道也是为了你们好。”

“什么叫为了我们好？难道我知道了我就不好了吗？你们要杀我灭口？”

“你不要强词夺理，很多事情不是你们能想象的。”

唐小超奋力挣扎，“什么叫强词夺理，理是你们写出来的但你们做到了吗？人人生而平等，浩劫前我们可是有知情权还有发言权，浩劫后恢复高低贵贱之分了吧？真TM恶心，搞什么知情者普通人，我们能不能承受我们自己能判断，不需要你们这些自大又自私的人来决定。”

“你知道真相了你会去行动吗？如果你知道地球上可能就剩我们这些人了你是想出去找别的幸存者还是会整天郁郁寡欢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集思广益啊！怕这怕那的人类怎么进步！”

……

墨扬有点感觉了，眼前这人可能稍微有点……极端。

人最珍贵的是脑海中的思想及其产生的无限可能，所以人类才能进化到今天这样。人的思维及观念是十分丰富与复杂的，但——求同存异嘛，其实思想再怎么样也只是在个人的脑海中运行，如果对现实对别人产生影响，偏偏又很极端，这样的人就很危险了。

墨扬常常说，伤害自己的在医院，伤害别人的在监狱。

“你别激动，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欺骗导员吧。”

呼——

唐小超缓过来回道：“我是骗了他，我只是想出去玩，学累了。不用回家这个借口我怕他不让我出去。”

真是有一手啊这个人。

“喂，”唐小超这次看向了林警官，“你们**不是都讲究证据的吗，什么指纹啊凶器啊，痕检啊尸检啊，你们有吗？我就问你在现场有没有跟我有关的东西。”

“其实……”

林警官刚开口墨扬就抬手制止了他：“林警官，请您先出去一下。我一个人就行。”

林警官迟疑了一会儿，只是对墨扬说“不要做傻事就行”，墨扬给了他一个温暖的笑容。

随后林警官关上门在外面等着，屋里现在就剩下墨扬跟唐小超了。

墨扬绕过了桌子，步步紧逼。

唐小超看着侧面走来的墨扬显的有点慌张，“你想干嘛，你不要过来啊……”

“别紧张，换个位置说话而已。”墨扬走到了他的身后停了下来，一只手掌搭在了唐小超的肩膀。

反正只是让他承认就行了，墨扬觉得他现在的情绪跟心理状态自己太熟悉了，熟的不能再熟，需要用点特殊技巧套话，反正他录着音呢，唐小超一句话的事儿。

“你觉得刘华文这个人怎么样？”

“啊？”唐小超看不到墨扬，他的眼前是空旷的屋子。

“你的同学刘华文，他很随和吧，我看你能经常跟他聊天，说实话我很羡慕。”

“他……一点都不随和，有点自大狂，又爱大喊大叫，他根本就……”唐小超突然停了下来，依然保持的戒备：“你怎么想都可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

“其实我很羡慕你们，能够聊到一起，分享自己的事情，我觉得你跟我差不多内向的啊，可是又能得到每个人的尊重，跟别人见面他们都会主动打招呼。”

“并没有啊，偶尔几个交流过的才会这样，其实我都不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事情的。”

“我也希望能像你一样学习能够这么优秀，所有人都会发自内心的喜欢你尊重你……”

“不是，”唐小超开始打断他的话，“尊重你的人一般都是学习好又谦逊的人，”他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该怎么说，“不会尊重别人的是对谁都不会尊重的。”

“有道理，说的是舍长吗？”

“嗯……舍长就对别人特别热心，又有礼貌，做什么事情都会换位思考。有时候我在外面早读时回不来他还帮我叠被子。”

“真好，那刘华文呢？”

“他？”唐小超嗤之以鼻，“只会叫别人帮这帮那的，作业也要我帮做，整天就想着出去撩妹，我要是有他那长相我也只会找一个女朋友，一辈子只找一个。”

“可惜你把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

“不是我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而是我只能学习，我每天都很焦虑，什么都没有的我拿什么跟别人说话，她们不讨厌我就好了。”

“他们为什么讨厌你。”墨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他们”

“不知道，可能是我长的不好看吧，又瘦小又没有存在感，我要是不说自己是唐小超谁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那谁讨厌你了，我吗？”

“没有没有，刘华文他们。”

“刘华文欺负你，他打你了？”

“他永远都在背地里嘲讽我，却又在宿舍里恭维我跟别人炫耀我是他的舍友，真不知道这种人怎么还活着。他还经常偷我的作业拿去抄，我又不知道只能到处找，急的我都快哭了……”

“那你把他杀了。”墨扬没有说“所以”“然后”等词语，他的心理防备很强，这招只能用一次。

“他早该死了，我真想亲手……”

……

墨扬终于松了一口气，唐小超却是全身绷紧，盯着桌面上自己的倒影，忘记了呼吸。

还没完，墨扬还有最后一招。

他俯身轻声说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记忆，那一段记忆是真的吗？心理医生说如果一个人不确定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真实的，那他可能是出现问题了。”

“你想想，那段记忆，它是假的说明你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它是真的说明那天你确实已经……”

面前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低吼与呜咽，看不见脸只能看到脖子僵直又有轻微的抖动。

墨扬的嘴角也开始不住的上扬，表现出歇斯底里的疯狂，眼睛无声的变化，他猛的按住唐小超把他转过来，两个疯子的眼睛对上了。

唐小超原本无助的眼神在看到墨扬呈现诡异蓝色的眼睛后受到刺激大喊了一声，开始剧烈挣扎。

林警官和另外一个迅速推开门跑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可能是心里承受不住。”墨扬抬头，脸上轻松平静，眼睛也恢复正常，仿佛刚才只是唐小超的幻觉。

墨扬快步走到林警官旁边，说：“林警官，已经突破了，原本可以交给你们了。但我想趁机问出他的动机和一些具体细节，后面他还会不会嘴硬真的很难说。所以还得麻烦你们先出去。”

林警官观察了一会儿正在喘气的唐小超，又上下瞄了一遍墨扬，墨扬指了指唐小超，又指了指脑袋，林警官这才明白过来，“行，你注意点，问就问清楚吧。”

“当然，我录着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