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

高明落认真的盯着面前这个将双手比划成手枪的人，严肃的说道。

两人忽而相视一笑。

“现在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练习一遍，我怕再过些日子，我就忘了自己是警察了！”

他便是林书。

高明落听到此语有些愧疚的看了他一眼。

林书似是察觉到了他的内疚，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开玩笑的！”

两人席地而坐。

“对不起，王大民死了······”

没有等高明落说完，林书挥了挥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路，是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你我选的这条路本来都不轻松！”

高明落结果林书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然后将另一只烟对着烟嘴点燃，递给了林书。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让头顶瞬间成了烟雾缭绕般的仙境。

压力似乎也随着这一口烟而消散了许多。

“张队长已经同意了，你可以归队了。”

高明落似是急不可待的说出这个好消息，但话语之中又带着一点遗憾。

“我们可以现在收网，现在掌握的证据可以让老九坐一阵子牢了。”

“五年，就换来他坐一阵子牢吗？我不甘心！”

林书让烟圈从嘴里冒出来，慢慢上升。他说起话来仍是如此的不急不徐。

楼道里的灯已是熄灭，在黑暗之中，两个人的声音都刻意的压低了，仿佛是害怕吵醒黑暗之中的睡梦人。

“局里的决定是如果你同意继续跟的话，就跟下去！”高明落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吞吞吐吐的说道。

“别跟了，林书，老九马上就会起疑，你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既然当初决定由我来做这‘黑暗之光’，那我就得做下去呀！”

“可是现在我们已经有证据让老九去坐大牢了！”

“现在的证据不过是一些偷税漏税，坐个十年八年就会出来，不足够偿还他欠下的这些血债！”

“现在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你不用劝我，我继续跟着他还有别的原因！”

“你还记得当年李老师遇害后，我们击毙的那个匪徒吗？”

“嗯？”

高明落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林书。

“那个匪徒的左臂上刺着一条眼镜蛇！”

他顿了一下，仿佛是平复一下内心的波澜。

“我又见到那个标志了！”

“什么？”

“一模一样！”

高明落激动的扶住了林书的肩膀，林书能够感受到此刻他颤巍巍的双手之间传来的激动。

“老九这次搭上的线就是沙帮集团！他给我看了那个标志！”

“沙帮集团又打我们的注意！”

“所以我们不能让李老师以命守住的防线被击垮了！”

林书说完，赶忙将烟塞到嘴里，抖动的嘴唇适应了好久，才将烟嘴夹住。

“当年，李老师的事情你不要自责，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林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怎么会是没有办法呢？”

“若不是我，李老师一家也不会落得满门惨死！”

“你我警校刚毕业，没有经历过那么大的场面，我想李老师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可是我怪罪我自己呀！”

林书忽然变得像个吸毒者，猛吸了一口烟，烟蒂已是长长的，摇摇欲坠。

“所以我必须要继续跟下去，我绝不能让李老师白白牺牲！”

说完，林书心中的压抑稍稍的平复了几分。

“哎，杀死王大民的是国际杀手，老九说这是国际黑道上的‘杀手榜’上的干的。”

接着林书又说道：“查查那几个人！这是老九最近一些违法勾当的证据，我放在夜总会出口的储物柜里了。”

他站起身来，拍打了一下屁股上的尘土，一步步的走到了楼梯拐角处，忽又站住了。

“还有明晚，老九就会带我去大光见沙帮集团的人。”

高明落似是被蜜蜂蛰了一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语塞。

林书憋着嘴，笑了。

“哎！”当林书转过身准备出去的时候，高明落又叫住了他。

“怎么了？”

“你的打火机！”

“送你的。今年你的生日恐怕我是赶不上了！”

应急门被轻轻的合上，嘈杂的音乐声倏忽的出现，倏忽的消散。

高明落有些失落的呆坐在台阶上，嘴里又衔上一支烟。

“‘黑暗之光’，我本来应该是燃烧自己照亮黑暗的光！”

他喃喃自语，心口被一块巨石压住，让他想要大声的喊叫。

这是他警校里最好的兄弟，他们一同被分配到了井州，一同执行着最危险的任务。

然而，现在他的兄弟要比他更加的深入虎穴了。

他是光明之下的守卫者，而林书却只能做黑暗之光，让人民无从纪念与崇敬。

烟还没有燃尽，高明落便掐灭了它。好似是历经沧桑般的沉重让他的起身显得如此艰难。

他一个趔趄，差点顺着楼梯滚下去。

仓皇之间的声响随着一阵不知何处传来的细微脚步声让楼梯间的灯又亮了起来。

他在应急门前呆立了许久，让脸上所有的愁云都散去，才缓缓推开门重回到灯红酒绿的世界之中来。

他经过林书的房间，震耳欲聋的歌声似是鬼哭狼嚎，震得他耳膜发烫。

林书搂抱着陪酒女，接受着小弟们的阿谀奉承。

这是一个世界呀，同一个世界。

高明落感觉自己醉了，醉的快要不省人事了。

他逃也似的回到了包间里，用力的将门关上，仿佛林书包间里的一切都长了翅膀，缠绕着他飞来。

“怎么了？”

芸芸关切的问道，她看到高明落仿佛是受了什么惊吓。

“去厕所这么久，吓着了？”

“没什么？”高明落挤出了一丝微笑。

“外面那间唱的太难听了，我可能喝醉了，有些晕！”

芸芸赶忙过去将高明落扶到了座位上。

“是不是一群小混混的那间。那帮人经常来，都不会唱歌，叽叽喳喳的，特烦人！”

“哎，说来也怪，每次他们一来，你准来！”

芸芸开玩笑的说道。

包间里的灯光被高明落调到了最暗，好不用去掩饰自己的表情。

“奥！他们可能跟踪我吧！”高明落打趣搪塞道。

“唱首歌吧！”芸芸说着拿起话筒，走向点歌台。

忽然她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不禁咒骂了一句。

“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呀，但是不这样吧又没有气氛。这个时候就特别喜欢白天。”

“黑暗之光，才是最值得被尊敬的！”

高明落小声嘟囔了一句，芸芸是没有听清楚，不禁回头问道：

“什么？”

“没什么！”

高明落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心结好像是已经打开。

又或者他自我调节的能力又进了一步。

他知道，明天，生活仍旧继续。

黑暗之光也会继续在黑暗之中照亮黎明到来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