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忽然老九手下一声大吼，划破了静寂压抑的空气。

“干你的活，少管闲事！”

年轻的水手忽然从船舱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让不甚明亮的月光照耀在半边脸上。

目光仿佛是穿透了黑夜，散发出一股无尽的杀气。

久经“杀场”的马仔此刻也被这股气势震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但是借着手中的武器，壮着胆子，大声吼道：“滚回去！”

当一个人开始害怕，是从他的声音开始的。

年轻的水手本是与船老大交谈甚欢。

当老九动了杀心的时候，船舱下的训斥声已经烟消云散，夜随之一下子陷进了沉寂。

沉寂的让人感到恐怖。

年轻水手的脸上是仿佛刚从高原回来还没有消退的高原红。

两侧的锁骨高耸着，是在叙说着他贫困的生活，亦或是勤于健身的成果。

船舱里摇曳的灯光伴随着“哐当哐当”的响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跳跃。

水手安静的坐在与船体合为一体的铁桌子旁，手里是船老大的酒瓶。

似乎是争吵累了，两人都变得心平气和。

“我跟你说，这些都是些惹不起的大佬······”

“听你这么说，他们这么厉害还坐我们走私船出境？”

船老大接回自己的酒瓶，饮了一口。

“嗨，做这一行的哪能没有个危机！”

“这位算是最厉害的，这么多年，听他的名字很多次，还是第一次见他跑路。”

“这个老九说是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听说当年他还杀过警察······”

年轻的水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不由的将身子向船老大微微倾斜，等待着船老大继续将下去。

“老大，你来替我会，我内急！”

对讲机里忽然传来驾驶舱舵手的声音。

“懒人事情就是多！”

船老大愤愤的咒骂着，起身准备离开。

年轻水手还没有听完船老大的故事，似是有些不甘心，追问道：

“他怎么杀的警察？”

“这个等以后再跟你说。”

“过了红湾就到港了，咱这一趟又顺利完活。”

船老大嘟囔着往外走去，走到船舱门口又停住了。

“我看你小子胆子挺大，不错。以后就跟我混，多长长见识，少不了你的好处！”

船老大心满意足的走了。

年轻的水手还沉浸在刚才船老大刚刚开头的故事里，有些意犹未尽。

此时，甲板上传来一阵急促的交谈声。

他隐隐约约中听到了“警察”的字句。

耐不住好奇走了出来，便看见了眼前一幕。

老九手下似乎是看出了他无心于这场内斗，便扯开嗓子恐吓着让他离开。

他踯躅了片刻。

老九在他手下第一声怒呵之后，知道来人正是那个年轻的水手，便重又将重心转回到他清理门户这件事上来。

“跳下去，警察。别逼我亲自动手！”

老九一如平日里的阴森，但这声音之中掺杂进了一丝颤抖。

“我数到三个数，你不跳，我就开枪······”

“三，二，一······”

“扑通”近乎是一切都在同一时间发生。

在电光火石的几秒钟里，老九的扳机还未扣下，就听到了身体与金属甲板碰撞的声音。

沉闷，厚重。

倒下的是老九的手下。

老九侧着身，根本就没有看到他的帮手是如何被一个矮一头的年轻水手掀翻在地的。

林书斜睨的目光里却是看的分明。

年轻的水手根本就没有给老九手下以时间去思考。

娴熟的格斗招式，高高扬起的腿一下子弥补了身高上的差距。

迅疾下落的腿将那只拿枪的胳膊重重地劈下，然后是顺势地旋转。

被弯曲的单腿夹住的胳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这马仔还未发生痛苦的喊叫声，就被水手缠绕在脖颈的胳膊弄得昏了过去。

水手松开手脚，马仔的整个身躯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轻飘飘的倒在了地上。

“砰，砰。”

两声枪响。

老九根本就没有在意这边发生的一切，他仍然是在继续着他的计时。

随之是林书落水的声音。

水手蹬在甲板上准备发力的腿收了回来。

子弹打在船舷上冒出的火星还在散发着火药的气味。

空气中的海腥味夹杂进了烧灼的气息。

老九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在林书落水的一瞬，将枪口对准了水手。

他并没有犹豫，而是立刻扣动了扳机。

火蛇从黑洞洞的枪口中射出。

水手许是常年出海的磨砺让他健硕的身体多了一分敏捷。

他轻巧的闪到了一边。

金属与火药的碰撞，在夜色中分外响亮。

“你是警察？”

不只是恼怒还是因为得知林书是卧底后的心痛，亦或者是两者的交集。

这让老九的声音中夹杂了一股不同以往的戾气。

他端着枪，一步步的靠近水手藏身之处，并且恰到好处的在灯光照耀到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手下就躺在脚边，他顺势踢了一脚，这个夜让人感觉多一个帮手的话会更有安全感。

“我不是警察，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水手也不介意这是老九在试探他位置的问话，悠悠地回道。

在他话音刚落的片刻，就听见“砰砰”两声枪响。

子弹与船体碰撞的火花照耀处都能看清水手那张被海风吹皱的脸庞。

但水手的动作迅疾地让老九不得不紧张起来。

“既然不是警察，为何又多管闲事？”

老九尝试着将水手引到光亮处。

“我只是好奇你居然对自己的兄弟这样心狠手辣！”

“五年，当初我只是一个小混混，跟着老大们拆迁要账······”

“是他，跟我一道闯了这一片天。”

“但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警察，居然出卖了我！”

似乎这样的话题并没有引起水手的兴趣，他没有任何的回响。

驾驶舱里，舵手和船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等待窗外的争斗结束。

“你知道‘沙帮集团’吗？”

“我当年在国外的时候，其实就是跟着这个帮派混的，若不是跟着老大回了国，我现在恐怕已经是堂主了！”

“哈哈······但也怪不得命运，我现在可以跟他们平起平坐！也是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

水手躲在暗处，衣袖里滑出一把枪。

他的双目中有一种冰冷在慢慢的凝聚，好似这水凉至极的夜。

他慢慢的拆下弹夹，将子弹退到只剩两发。

“你是为钱吗？”

“我这次是去大光找沙帮集团，我要跟他们合作，打开大陆市场！”

“到时候就不是几亿，几十亿的生意，是上百亿，上千亿······”

“跟我混，我保你荣华富贵，再不用做这苦力活！”

老九阴森森的目光好似来自地狱的烈火。他紧盯着水手可能在黑暗之处。

“九老板的美意我是无福消受了！”

他居然讪笑了起来。

“那么，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什么？”

“我是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