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他们上船了！”

“老九只带了两个手下。”

高明落静静的坐在监听器旁，嘴唇微微的翕动着。

他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让海警盯紧他们！”

“是！”

“到了公海，一切都只能靠林书自己了！”

“我们还要继续这次行动吗？”

高明落认真的将憋了好久的话吐出来。

张悦来此刻心内也是五味杂陈，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手下去冒这样大的风险。

但是若让沙帮集团这次在国内站稳了脚，那受害的将是千千万万的同胞，千千万万的家庭。

他是缉毒警察，他知道毒品的残酷。

他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们保护的是身后的人民······”

高明落不再言语，心中却是若有千刀万箭在击打着他。

夜风习习，从海的另一端吹来，夹杂着咸咸的潮湿，温软而细腻。

林书站在船头，一支烟在手指间慢慢的化作烟雾，缭绕着，旋即被海风吹散向了身后。

身后的星星点点灯火不一会便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漫无尽头的黑暗。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马达声，那是归来的渔船驶向大陆的方向。

“要离开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老九站在船顶，望着消失的地平线，悠悠的说道。

林书没有搭话，也没有回头，只是盯着眼前的波浪，这波浪要将他带到未知的战场上去。

甲板上只有船长和一个水手在清理着什么。

“瞧你笨手笨脚的，揽绳应该这样缠绕。”

说着，船长一把推开水手，示范起来。

“阿江怎么会突然就病？怎么找了你这么个笨手笨脚的来替班，非扣他工钱不可！”

船长似乎是相当的不满意眼前这个临时顶班的水手。

年轻的水手并没有被船长的话语激怒，而是笑呵呵的接过船长手中的揽绳继续工作起来。

“老板，老板，是不是这个样子！”

水手似乎是为自己第一次的工作成果而沾沾自喜。

气得老板直跳脚，撇下他，径直走向了老九。

“大哥！”

“还有多久就到公海了？”

“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一刻钟。不过大哥，你放心，出没出公海一样安全，我都跑这条道多年了！”

“嗯！”

“大哥，以后有什么发财的买卖记得兄弟！”

“你活干完了吗？快干活去！”

忽然，船长从船楼上看到水手想要扔掉手中的工作，溜进船舱，赶忙的喝止。

船长似乎是知道眼前这位乘客是位财神爷，不住的恭维奉承。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什么都没有，船安静的按照设定的航道行驶着。

“他们马上要到公海了！”

高明落腮帮子微微的抖动了一下，整个房间里再没有人搭话。

忽然，监听设备里传来一阵噪音，众人不禁焦急起来。

“监听器收不到信号了！”

“可能是到了公海，这边信号超出了范围！”

技术人员一边检查着机器，一边分析着。

“让海警靠近一点！”

张悦来掷地有声的命令很快就通过通信频道传达了出去。

林书还是站在船头，盯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手中的烟换了一支又一支。

“你跟了我几年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九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一支烟刚刚吸尽，老九将烟蒂狠狠的扔到了海里。

“不记得了！”

林书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旋即又转向了黑暗。

“五年！”

“时间过的真是快呀！这五年你救过我好几次，我都记着······”

“你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一直把你当作最好的兄弟。”

老九又点燃一支烟，脸上的疤痕随着嘴角的抽动而蠕动着，如同一条毒蛇。

“我们是兄弟吗？”

林书刚刚挪开嘴边香烟的动作在空中停滞了片刻，面无表情的看着老九。

“你认为是就是。”

“呵呵······”

老九干笑了几声，这笑中似乎夹杂进了如今的失意。

“我知道这次是有人想要暗算我，我总以为是那两个混蛋出卖了我······”

他将吸了两口的烟狠狠的摔到了水流中，烟蒂瞬间便被海水吞没，接着漂浮了起来。

“出卖我的不只是那两个！”

林书夹着烟的手在空中稍停了片刻，但又若无其事的将烟送到嘴里。

“还有别人？”

老九没有去接林书的话茬，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我不在乎挣不挣钱，生意吗，有赚有赔，应该的······”

“我最痛心的是自己兄弟的背叛！”

“你不会背叛我吧？”

老九直勾勾的盯着林书，在等一个他其实早知道的答案。

“要是背叛你，也不会等五年！”

林书扔掉了手中的烟，双手插进口袋。

海风吹拂着他的面容，将额前的头发吹起，凌乱的铺在额前。

“你知道我现在最难过的是什么？”

“什么？”

林书并没有看老九，而是悄悄地攥住了口袋里的小刀。

“到公海了，安全了！”

船老大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来喊道。

随着船老大的声音，老九勾住了林书的肩膀，将他的手表瞬时拆下。

然后紧接着就扔到了海里。

“你是警察！”

黑洞洞的枪口在船舷上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显出一丝鬼魅。

几乎是与那喊声同时，一支冰冷的手枪顶在林书的太阳穴上。

“我最难过的就是······你是警察！”

老九仿佛是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通红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像是这条船上的野兽。

“我怎么会是警察呢？”

林书气定神闲的看着老九，眼里没有一丝慌乱。

“我也想你不是警察，可是这是什么？”

林书看见老九的手下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老九恶狠狠的将文件袋拍在了林书的胸口。

林书将文件袋打开，里面是几张他与高明落交接时的照片，显然这照片是从分辨率不高的监控中截图下来的，而且一看便是偷拍的杰作。

“你以为我今天做什么去了？”

林书努力泰然处之，他早就在心中筹划了很多遍被发现后的情形。

他在快速谋划着如何脱离眼下的险境。

“你每次去夜总会都是带着一帮小弟，是为了掩人耳目吧，林警官！”

“你以为我就不会让人盯着你？我之所以没在大陆杀你，不过是为了在我和警察中间多个肉盾！”

老九的心狠手辣，林书是了解的。

他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眼下的状况，不管他确不确认自己的身份，都不会放过自己。

但是这一次，他似乎估计错了。

正在他斜睨着深黑色的海水时，老九发话了。

“出来混，最重要的是义气。”

“但你是官，我是匪。道不同。你不要怪我！”

“我给你个机会！跳下去，生死天定！”

老九的眼神没有一丝的犹疑。

林书望了一眼黑黢黢的海水，他知道这里离陆地已是遥不可及的距离。

附近水道又是少有船只过往。

“到此为止了吗？”

林书在心里喃喃自语。

额前是黑洞洞的枪口，他知道几米外还有一支枪在瞄准着自己。

眼前是黑黢黢的海水，在黑暗中更显出它的鬼魅与阴森。

他知道，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