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砸了不要紧，我还得跟着你挨批，所以，以后你就认认真真唱歌就是了。”

雷乐像泄了气的皮球，才刚刚开始，他就输了，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像那些一线歌手一样，至少争到一半的话语权，可现在看来，他太高估自己了。

“认认真真”唱歌，直白点讲，他已经沦为一个没有灵魂的“嗓子枪手”。

公司让他唱什么唱什么。

赔了，滚蛋。

红了，喝汤。

十分钟后，雷乐失魂落魄的从制作人办公室走了出来。

经纪人杨淑红看样子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雷乐，你怎么搞的？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害死了？TM的，这半年老娘算白干了，全栽你这白眼狼手上了。”

杨淑扔掉手中的香烟，冲了上去，完全掩不住心中怒火，直接掐雷乐脖子。

“怎么了，杨姐？”雷乐一脸茫然。

“你还好意思问，你以为公司是做慈善的啊？那两万块钱得从我们工资里扣。”杨淑红双手叉腰，没好气的道。

两万块啊！

这个年代，万元户虽然没有前几年那么值钱，但也是算中产家庭了，猪肉才两块五一斤。

雷乐满脸苦涩，根据合约，公司每个月会给发500生活津贴，这笔钱在他没红之前，主要是保证他活下去，而一旦这笔钱被扣，他以后就得为他的一日三餐发愁了。

“对了，上周你干嘛去了？你不是说去约歌了吗？你TM歌呢？”杨淑红突然想起了什么，怒问。

“在包里，但那首歌，嗨……”

雷乐有些难以启齿，那首歌是临时赶出来的，拿出来肯定会被制作人喷死，被其他歌手笑死。

“你怎么不给刘哥看？”杨淑红瞪眼。

“临时写的，质量不好。”雷乐低下头。

他那天心如死灰，其实就没看过这歌，直接揉成团扔进包里，然后去找他大表姐喝了个酩酊大醉。

根本不用看，虽然他很喜欢许然的歌，但在他心里，许然也就那么回事，有点小才华而已，又不是什么词曲大咖，没牛到随随便便就能写出一首好歌的程度。

杨淑红闻言，气得一把扯下雷乐背上的背包。

拉开拉链，翻了半，杨淑红才翻出被揉成一团的几页信签纸。

“走四方 路迢迢水长长”

“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

……

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歌词，杨淑红张大嘴巴。

这歌质量差？

这尼玛倒霉孩子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虽然她不是很专业，但这词朗朗上口，一种古典诗词独有“意境”跃然纸上，这绝对算得上好词啊！

“哎呀杨姐，你别看了，你的工资以后等我赚了钱会补给你的就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雷乐见杨淑红激烈的反应，脸一红，急忙将歌夺了过去，随手撕碎，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雷乐，你TM疯了？”

杨淑红瞪圆眼睛，差点没尖叫出来。

“杨姐，你怎么了？”

雷乐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杨淑红一边弯下腰往垃圾桶里掏，一边骂。

好在没撕得太碎，几下就被杨淑红拼上了。

仔细一看地上皱巴巴信签纸上的歌词，雷乐感觉小心脏里的血不受控制的上涌。

“这这……”

雷乐结巴半天，憋得满脸通红，硬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词！

无话可说。

看到开头几句，雷乐就感觉一股古典的、民族的、深藏在血液里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这股素雅的意境似乎完全冲淡了流行音乐的低俗与浮躁……

看完整首歌的歌词，雷乐恨不得用鞋底板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这么好的歌，他居然扔掉了。

幸好，幸好杨姐看了，要不然他后半辈子估计要沦为圈内笑柄。

雷乐万万没想到，许然短短半天，居然能写出如此高水平的词，而他刚刚居然还怀疑许然的才华，想想都脸红。

“别TM这这那那了，刘哥马上要下班了，快把歌递上去。”杨淑红没好气的踹了雷乐一脚。

刘文宗办公室。

看了不下十遍，而且还亲自将曲谱抄录了下去，亲自哼唱了两遍之后，刘文宗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露出灿烂笑容。

“好啊，雷乐，你这张专辑稳了。”

稳了，就意味着这张专辑销量能破六位数。

对于这张制作经费超过20万的专辑来说，只有卖上10万张，才算不赔。

但卖10万张也只算勉强及格而已。

想红，怎么也得破百万，达成白金那才叫红。

当然，新人只要达到50万张，就已经非常厉害了。

“但是，编曲得改，这编曲是摇滚，现在摇滚这么凉，没市场。”

然而，刘文宗又补充了一句。

雷乐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但一听刘文宗要改编曲，脸色立马就变了，许然能写出这种级别的词，编的曲水平还能差？

“这曲子挺好的啊！”

雷乐下意识的抬头，盯着刘文宗。

“不仅曲子得改，这词也有点问题，太传统了，什么“斜阳、地老天荒、岁月”都太陈旧，太土气了，跟民歌似的，现在的歌迷不喜欢这一套，时代变了，要的是新颖，要的是Modern。”

刘文宗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再次从制作人办公室走出来，雷乐心情比上一次更糟糕。

“怎么，刘哥对这首歌不满意？”杨淑红上前拉住雷乐。

“他居然嫌这首歌词曲太老气。”雷乐阴沉着脸道。

“走，车上说。”杨淑红给雷乐使了个眼色。

一上车，雷乐便忍不住爆粗口。

“这歌怎么就土了？那唐诗宋词在他眼里是不是都不如那些口水歌了？就算再土，这也是原创，总比他们跟风的强。”

“好了好了，小心被人听到，人家刘哥虽然不是金牌制作人，但好歹也有二十年从业经验，他的意见咱们还是要听听。”

杨淑红急忙安抚，她虽然是雷乐经纪人，但两人的关系，已经跟姐弟差不多，雷乐谦卑、直爽的性格很符合她胃口。

“哎，乐坛被这么一群人把持着，真是悲哀。”雷乐一脸无奈。

不过，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路迢迢水长长……迷迷茫茫一村又一庄”，也没心情再骂人，只想找个地方把这首歌好好的唱一遍。

最好是在原作者的指导下，唱一遍。

——

作者有话说：

注：《走四方》真作者是中国词曲作家李海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