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人，我知道你在为秦国做事！”

这话出了赵嘉口，入了郭开耳，饶是郭开再老江湖，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两个月前他才收了秦国密使顿弱送的一万金，这件事除了自己的心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之后他凭借自己对赵王和倡后母子的敏锐洞察，一手策划了通过公子嘉除掉李牧的计划。

这个计划，将多年前的废太子重新利用，触动了赵王母子心中最敏感的红线，不仅能将秦军的眼中钉李牧除掉，还能在赵国朝堂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事实上起到将赵国一分为二的作用！

隔山打牛，一举三得！

轻轻松松将看似不相干的两个人联系起来，信手拈来，尽显高手风范！

顿弱对这个计划非常满意，据说，秦军的前线最高指挥官王翦，看了也是赞不绝口！

这个计划的核心，就是公子嘉出逃。

为了刺激他这么做，郭开可是颇为耗费了些金钱和精力。

之后又侧面提醒赵王，边军只认李牧不认赵葱，让赵王和倡后下了杀心。

眼看着这个完美的计划今天就要随着李牧之死画上句号，结果最奇怪的事情都集中在今天发生了！

奇怪之一，公子嘉怎么会在这里？

奇怪之二，他怎么知道我为秦国做事？

奇怪之三，李牧为何早有防备？

奇怪之四，公子嘉也是组织里的人？

不是他不明白，是事情反转太快！

郭开觉得他需要时间，慢慢思考。

“堵住他的嘴，休要让他再胡言乱语！”

“李牧你不是人，我是堂堂赵国公子，你敢……呜呜……”

一旁的兵卒将地上的破布又捡起来，塞回了赵嘉的嘴里。

李牧转向郭开，“郭大人，既然你我都认定公子嘉是秦国的细作，那么，就尽快回邯郸面见大王吧！”

“我看你带来的骑兵都累了，不妨让我这百人队骑马护送我们去邯郸，你意下如何？”

郭开哪里还有什么意见，只能说“但凭武安君做主。”

“好！陶百将，按之前说的做吧！”

又是“哗啦”一声甲片的撞击声，“诺！”

……

这边，那鼻孔朝天的率长和手下被缴了械，关到了隔壁传舍中。

嘭地一声门关上了，他心中的石头才落地，不禁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尔母婢也，李牧这厮真是可怕，怪不得连秦人都惧他！”

正感慨呢，听到房间里有人呜呜叫。

循声看去，一个头戴高冠的军吏被双手绑缚，口中塞了一团破布。

取了破布后，那人大着舌头说：“我乃大将军赵葱帐下幕僚，速为我松绑，我去信都大营搬救兵！”

那率长将幕僚一脚踢翻，“你个臧获，还嫌边军不够多啊！”

……

那边，在通往邯郸的传道上，40余骑慢慢走着。

李荣小声问：“父亲，若是赵王设计要杀你，此刻去邯郸，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牧想了想郭开的表现，似乎不像是与公子嘉有勾结。

也就是说公子嘉逃代，并非赵王的设计。

既然这样，公子嘉又是如何得知郭开奉命带兵截杀他？

李牧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他摇了摇头，说：“赵王应该只是中了秦人的毒计，下了截杀我的密令。如果我把公子嘉带回去，应该可以尽释前嫌！”

李荣还是不放心，“万一……”

李牧摆手制止了他，道：“大王既然下的是密令，就是不想让世人知晓，不想让我有防备啊，可见他还是怕我振臂一呼的。既然这样的话……”

李牧叫来司马尚，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一番，司马尚抱拳应诺，调转马头向着信都的方向去了。

又叫来陶百将，与他耳语一番，陶百将打马应诺，催马快马往前去了。

……

邯郸城分为两部分，一是大北城，是赵国的官员和人民居住的商业大都市；

另一个是赵王的宫城，在大北城的西南侧；

两城并不相连，中间相隔了约1里多的距离。

李牧郭开一行由北向南，自然是要先经过大北城。

当晚众人在大北城外露宿了一夜，直到城内熙熙攘攘起来，城门才从里面打开。

只见门里早已站了两队甲士，当头那人乃是邯郸城防守备，在他身侧的，正是陶百将！

“邯郸城防守备张茂，恭迎大将军擒贼归来！”

“前方开道！”

“诺！”

张茂骑着一匹枣红马，甲胄俱全，身后的兵卒更是精兵悍勇之辈。

一直到前天，李牧还是执掌全国兵马大权的。

邯郸城防守备，自然是李牧信得过的旧部担任。

虽然赵王已经用赵葱替换了李牧，但赵葱昨天才够到大将军印玺，邯郸城防这个重要的位置，还没来得及换上自己人。

只见这队甲士整齐划一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甲片撞击声和踏步声整齐有力，飒爽英姿，顿时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张茂带领兵卒一齐高喊：“武安君和丞相郭开，擒获秦国细作两名！”

吃瓜群众纷纷道：

“秦国细作？！在哪里？”

“快看，就在后面车上！”

“兄弟给我看着摊，我回家拿点臭鸡蛋！”

“尔母婢也，我爷爷就死在秦人手里，我砸死他！”

赵嘉和子案两人在车上跪坐，嘴里塞着破布，双手反缚。

正惊讶于李牧的骚操作，臭鸡蛋和烂菜叶就呼呼过来了。

只见一个留着八字胡，衣着鲜丽的商人，胳膊抡圆了丢出一个鸡蛋；

这鸡蛋受了极大的动力，不走抛物线，而是像子弹一样直着飞过来！

“啪！”地一声，正好打在赵嘉脑门上！

一股恶臭的液体流出，将赵嘉熏了个七荤八素，两眼冒星！

奶奶的，你们家是多有钱，鸡蛋都可以放坏了？

老子记住你了，八字胡，等我活着出了王宫，我弄死你！

又听右侧一个壮妇大喊一声“众人让开！”，端了一个陶盆吨吨吨跑过来，浑圆的双臂猛的一抬，一盆乳白色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就泼了过来！

“你这死细作，让你尝尝姑奶奶的洗脚水！”

赵嘉任由洗脚水泼到脸上，与屈辱的泪水混合一起流下！

老子也记住你了，你个黑脸悍妇，等我出来，我……诶呦，谁拿石头砸我？

规定只许用臭鸡蛋和烂菜的，你不讲武德！

向左前方一看，一个佝偻的老妪刚丢完石头，又弯腰捡起更大一块石头，吃力地双手抱起，颤颤巍巍走过来了！

赵嘉呼呼直哼哼，内心中却在狂喊，“你不要过来啊！”

老奶奶，这里路滑，别闪了您的腰！

幸好兵卒及时制止了她。

只听那老妪犹在指着赵嘉咒骂不已，“给秦人当细作，你生孩子没屁眼！”

……

屈辱啊！

耻辱啊！

赵嘉拿出张无忌死爹死娘时的愤恨，一一观察，用心记忆，暗暗发誓只要我赵嘉能活着走出王宫，

定让你们千倍百倍偿还！

这样想着，又是一个臭鸡蛋砸过来，赵嘉激愤交加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将赵嘉给浇醒了。

睁眼一看，一群寺人捏着鼻子围着他给他冲洗身上的秽物。

“呦呵！真脏~”

“武安君下手真狠！”

“哪里还有翩翩佳公子的样子！”

众人七手八脚给他草草冲洗一番，一个小寺人捏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

“公子嘉，你这鞋履真是奇怪，奴婢不会怎么也脱不下，请您自己脱吧！”

“为什么要脱鞋？这世上只有一双，我睡觉都舍不得脱！”

“公子嘉你难道忘了？面见大王都要脱鞋的啊！”

“哦，那好吧。你们一定给我看好了，这鞋金贵的很，丢了你们可赔不起！”

赵嘉解开了鞋带，然后使劲脱下了这双篮球鞋，丢给小寺人。

小寺人拿着，只觉得一股辣眼之气扑面而来，以千军万马不可阻挡之势从他的鼻腔钻进去，刺激了他的嗓子粘膜，又顺着食道进入胃中，来了个翻江倒海。

“呕~”

小寺人吐出了一堆未消化完全的小米饭。

随即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口中喃喃道：

“奴婢……奴婢从未闻过如此恶臭之鞋！”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