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艰难地撑开眼皮，发现自己睡在草堆上后眼中立刻就含了两泡泪，抬起胳膊想擦，身上盖着的破布滑落了下来。

李小云从外面进来，就看到他茫然张开嘴的样子，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个野果子，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幸好天快亮的时候小孩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不然没钱没药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元宝夸张地扑进她怀里，声音闷闷的，“我还以为娘又不要我了！”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李小云僵硬地拍他后背，又给他承诺了一遍。

小孩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早上还蔫头耷脑的，过了晌午就活蹦乱跳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在这儿住一夜，非要拉着李小云回家。

一个风一吹就散架的村妇，再带个牙都没换齐的小孩。李小云对他们的家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

尽管是这样，在真的翻了一座山后，看到离村子尚有一段距离的小破茅屋，她还是倒吸了口凉气，按元宝的话说，他们离开这里也不过才半个月，院子里草长成这样，看来平常就不怎么收拾。

李小云跟着元宝进去，想随手带上门，可门一离手，直接从门框上砸了下来，荡起老高的灰尘。

看完缺好几块砖的灶台和几乎见不到光的堂屋，李小云控制不住开始薅头发。

自己想在这里活下去，要干的事儿可真不少啊。

元宝拉着她的手，怯怯地仰头看她，观察她的反应，李小云不忍心让他失望，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没事，我们一起收拾，等以后有钱了，咱们盖个大房子。”

元宝虽然不相信她的话，但还是乖巧地翻腾出个小陶罐来要去打水。

“我刚刚看到院子里不是有水井吗？”李小云皱眉，可很快又明白过来，虽然身上一阵阵酸软，但还是揽过了这活儿。

李小云只打了半桶，拎上来就已经非常吃力了，她洗了元宝抱出来的碗，喝了一口，发现这水还挺甜。

可能是太渴了吧，李小云把剩下的水浇了草，又给小孩倒了一碗，开始思考怎么填饱肚子。

米缸里没米，这破房子里也没有能拿去换粮食的东西，李小云索性破罐子破摔，要带着元宝去回来时路过的山上打野味。

“娘真的可以打中兔子吗？”小孩满脸怀疑，不过走起路来还是蹦蹦跳跳的，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那表情分明在说就当和娘一起去玩了。

至于饿肚子，反正饿习惯了，他才不怕！

李小云从出师到现在，有十多年没受过这气了，当下就从地上捻了个石子要证明自己，完全不管自己和一个小孩较真儿的样子有多幼稚。

元宝的目光顺着扔出去的石子看，发现石子落在不远处的小水洼里后，沉默了一会儿，很给面子地拍了拍手。

李小云捂住他的嘴，没让他把那些一听就很假的夸赞说出来。

扔“暗器”是靠不住了，李小云在山腰上的林子里走了一圈，熟练地做了几个陷阱。

“好了！”李小云抻了抻腰，“走吧，咱们去捡点干柴，生个火，娘一会儿给你烤兔子吃。”

她说完这句话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再改口，可能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真的打算要给小元宝当便宜娘亲吧。

兔子没抓着，陷阱里倒是撞进来个野鸡，还挺肥，李小云拿着去去不远处的泉眼边处理，没让小孩跟着。

等鸡烤熟，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没什么调料，可能有点淡，凑合一下。”李小云撕下来个鸡腿递给元宝，见他吃的津津有味，终于露出点浅淡的笑来。

“我去找找有没有鸟窝，掏两个鸟蛋打蛋花汤喝。”李小云站起来，一边拿树叶擦手一边说。

元宝这会儿已经不担心她随时会丢下自己了，只是仰着小脑袋，懵懵地来了句“可是我们没有锅啊。”

“没事，先掏回来，不行就烤着吃。”李小云捋了捋头发，“看着点别让火灭了，我不走远，有事喊我。”

元宝点点头，倒是没吵着非要跟她一起了。

李小云记得自己刚才布置陷阱的时候隐约看到树上有鸟窝，再返回去发现不见了，她绕着这一片儿走了个来回，怀疑自己重活一回，记性是不是也跟着不好了。

“不该啊。”李小云仰头，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鸟叫，她蹙起眉，仰头去看，只能看到一个飞的很高的小黑点。

不对，鸟叫声再次响起，而且离自己很近，她警惕地蹲下来，从草堆里捡出来个树枝。

把自己藏到树后，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脚步声由远及近，鸟叫声也变成了轻巧的口哨声，果然不是自己多疑，这鸟叫声就是人模仿出来的。

李小云不知道这人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行踪，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身量很高的男人，戴着草帽，只露出半截儿下巴来，一边走还一边咬着牙骂，“阴魂不散，都躲到深山老林了怎么还有人追来！”

李小云没内力，有点憋不住气了。

“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走了啊，回去烤鸟吃。”男人吊儿郎当地说，李小云微微探身，用余光瞥到他手里拎着的两只死鸟，想到什么，往另一边草堆看去。

果不其然，鸟窝早被这个男人掀地上了，就是不知道蛋碎没碎，等他走了就去看看，没碎省得自己爬树了。

男人又喊了两句，见没人回应真转身要走，可是看到他转身的方向，李小云不淡定了。

这特么是回村里的方向，她和元宝生的火堆就在这条路上！

不行，得想个什么办法，李小云被迫爆发，弹了个石子出去，石子脱离手指的一刹，她突然听见呼呼的风声。

内力回来了？李小云捏住自己脉门，没来得及查看，心口突然绞痛了一下，直接闷哼出声。

那边差点被石子打穿脑门的男人猛然回头，摘下草帽，露出的却是一副和通身气度完全不符的普通面容，十分违和。

李小云顾不得那么多，忍着疼把他引向另一个方向，中途猫进河里才得以脱身。

看着完全黑下来的天，李小云想到小元宝，暗道坏事了，想再运内力赶过去，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栽到了石滩上。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