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秦远光一大早就扛着瓜子去了电影院门口，没想到，不仅一个小贩没来，就连电影院都没开门。

“对了，这个时候多是国营，根本就没有顾客是上帝的说法，就连商店的售货员，饭店的服务员都牛逼哄哄的。”

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不过转型不是一蹴而就，哪怕到现在，也有不少人认为摆摊是投机倒把。

“没钱会被瞧不起，做生意赚钱又会招来一群红眼病……等等，是不是八三年左右的时候，又来一波严打？记不清了，回头上网查清楚。”

秦远光发现，他的手机在1980年能用，顶多没有信号罢了。

不凑巧的是，现代的今天正是周末，1980年的这一天却是正常工作的日子，所以一上午过去，别说来看电影的人了，就连街上来回走动的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居多。

而且，1980年的时候，工厂职工也很少有休息日。

秦远光暗忖自己还是设想得不够细致，这摆明晚上出摊会比白天的效果好太多。

到了中午，电影院的人流才渐渐上来了，但是，不少人因为他瓜子卖得贵，望而却步。

人家的瓜子都是两毛钱二两，到了秦远光这里，是两毛钱一两。

他还搞了一卷超市那种像卫生纸一样需要撕扯下来的塑料袋，专门用来装瓜子，干净卫生不说，客人用起来也方便。

除此之外，秦远光在一张废旧的破纸壳上写明了瓜子的口味和价钱，并大字标注“够秤”，“不好吃不要钱。”

果不其然，到了下午，几个卖瓜子的小摊贩才陆续过来，其中就有昨天怼他是穷逼鬼的那个。

此人叫王军，瞧见秦远光的时候，先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地开始摆摊，把自己的东西砸得哐哐响。

秦远光听见几句“穷鬼”，“骗子”之类的词，也没理会，反正摔的不是他的家当。

不过，他余光瞧见王军的摊子上有几套卡片和小玩具，卡片上的人像不是三国演义就是水浒传的，很像自己小时侯也玩过的那种。

“哦，他是先去小学卖货，然后才来电影院这边。”

纵使王军这个人的人品不怎么样，但他仍旧是秦远光摆摊做生意方面的“前辈”。

“看来，我还有的学，三人行必有一湿……呸，我是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秦远光到现在就卖出二两瓜子，才挣了四毛钱，幸亏他受多了生活的苦，依然是那个淡看清风闲赏月的“少年”。

他既不急，也没有降价的意思，没人询问的话，就拿出小本子记录自己做生意的每一点心得体会。

“哟，这还是知识分子呢？那咋不去考大学，跑这儿来卖瓜子干啥？”王军挥着大蒲扇，夏日蚊子多，咬得人心慌慌。

秦远光扫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掏出蚊香，拿打火机一点，霸道的味道就散开了，特别驱蚊。

别说蚊子不叮他了，就连等人的男女们都悄悄往秦远光附近靠拢。

不少年轻人面皮薄，不好意思占便宜，就买了点瓜子。

“呵呵，有些人真奸商，瓜子贵得离谱，就拿蚊香收买人心，你当人家是因为你瓜子好吃才买吗，分明就是欺负他们脸嫩。”

王军瞥见秦远光的纸壳子，讥笑道：“还烤肉味的瓜子呢，你咋不说你的瓜子皮里不是仁，都是肉呢，骗人的玩意儿，傻子才买。”

其他小贩对秦远光没什么意见，只不过多一个卖的，就多一份竞争，大家肯定不高兴，一时间，电影院门口七嘴八舌的。

秦远光也不生气，反倒和气地冲那几个一脸尴尬的客人笑笑。

“我这蚊香效果不错吧，能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

他说道：“我这瓜子是贵了些，可炒的时侯加了不少料，并且保证不脏手，各位可以试吃看看，喜欢再买，如果不合适，大家也别不好意思，相逢就是缘分，是不是？”

说着，他热情地招呼几人试吃。

这年头别说试吃了，碰见个服务态度不错的售货员都不容易，几个年轻人推让了一番，就各自抓了一小把试吃。

几个卖瓜子的见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的圣人，送瓜子给人白吃？

白吃谁不吃？

小贩们心动了，不等他们拉下脸跑过来试吃，就听那几个年轻人纷纷说买瓜子。

“这个烤肉味的不错，越嚼越香，真有肉味，果然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给我来二两。”

“烤肉味的来一两……也来二两吧，再奶油味的一两。”

“五种口味分别给我一两吧。”

听到这话，小贩们震惊了，秦远光笑得更诚心了。

“马上装好。”他干活利索，电子秤秤得又快又准，看得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

这一下，更多的人就被吸引过来了，大多数人试吃以后都会买一点，也有几个大妈不要脸，抓了一把，还想再抓。

秦远光就不动声色地系上麻袋。

大妈还自觉有理，瞪眼瞅他，他也不吭声，就掏出打火机，似笑非笑地点了又灭，灭了又点，很快吓跑大妈。

“你也就靠蚊香卖这么一波吧。”王军几人不服气，自打秦远光的生意上来了，他们的摊子前就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摊贩们正冷嘲热讽着，一场电影放完了，刚刚买了瓜子的男女竟然直奔秦远光摊前，张口又买瓜子。

眨眼间，烤肉味瓜子瓜分完了，大家一阵可惜的同时，又把目光投向其他口味的瓜子，生怕又卖光了，争着抢着给钱。

即使只是一毛两毛的小钱，秦远光到底是平生第一次收钱收到手软。

“各位慢走。”烤肉味，奶油味，茶味瓜子最先卖完了，其他两种省得也不多。

秦远光不咸不淡地望向几个小贩，没什么表情地把蚊香往自己脚边挪了挪，口中哼唱道：“瓦蓝蓝的天上飞老楞……”

这可把王军几人气坏了，这什么人哪，卖个瓜子那么多花招，还相当会拍马屁，他们这伙人到现在都没开张呢！

没人知道秦远光做舔狗多年，揣摩人心很有一手，应付客人这种小事，他信手拈来。

这时，有一对男女挽手走过来，女的娇滴滴地撒娇：“涛哥哥，大家都买这家的瓜子，你说这家瓜子会不会很好吃呀？”

秦远光抬头，刚要开口，却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看见年轻版本的前丈母娘出现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