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麦刚到教室，把昨天回家做完的英语单元卷拿出来对了下答案，大致数了数错了十六道选择填空，听力和作文按照平时水平各扣了分值，大致算出来能考一百零七，黯然地叹了口气。

还是差一点……

还有两天就要月考了，看着差强人意的分数，许思麦登时惆怅了起来。

但这两周她的勤奋刻苦简直可以在她目前的求学生涯中名垂青史，上半年她还是个不写作业就心安理得看电视的小学生，下半年她就是不睡觉也要背完一篇英语范文的初中生了。

不过真的，现实中哪有那么多的聪明人，稍微学一学就能名列前茅，更多的还是许思麦这种尝试奋进却收效甚微的人。

好吧，聪明人有肯定是有，现在知道反正不是自己了。

语文还好，上次周测考了121，单拎出来看可以评为突飞猛进，但放在平均都进步二十分的大环境下，还是有点一般，不过月考语文班级年级排名十五以内肯定十拿九稳，郭娟倒是可以放心了。

但自己班级名次要进到前三十，还是有点难啊……

结果相隔天堑倒也好安慰自己：你努力啦，但腿就那么长，跳不过去呀。

但越是跟目标触手可及而越达不到的时候，就像使上了全身的力气踮脚去摘树上的苹果，胳膊都酸麻了腿都支撑不住了，眼看着指尖就要碰到了，但还是重重摔倒在地上了。

越想越烦，许思麦不自禁地将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一通乱画，笔尖沙沙摩挲的声音引起了杨成的注意。

“你划拉什么呢？”杨成凑过头去看，草稿纸一团糟，什么也看不出。

“没什么没什么，就很烦呀，唉。”

语罢，许思麦就抽出英语书和语法笔记本，带上语文书就起身出去上早读了。

陈彦杰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许思麦站走廊读书，见状，他拎着书包赶紧奔到了位置上。

“你有没有觉得，她最近有点不太对劲。”

屁股刚挨到板凳，陈彦杰就指着窗外许思麦的背影，不可思议地问李西西，十分渴望得到李西西肯定的回应。

铃还没打呢就在外面背英语单词了，这还是那个一上英语课就嘀嘀咕咕吐槽的许思麦？

虽然离打铃也就两分钟了。

“从我上周回来上课我就发现她沉迷学习，整天抱着语法书不撒手，我也早就想问了。”李西西附议。

“哪止啊？！你们坐前面不知道，她上英语课的时候那叫一个聚精会神，之前上课眼睛困成一条缝，最近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那是一个炯炯有神，情绪到了还附和老师嗯、对、奥，更夸张的是政治课她都坐得笔挺挺的。”杨成俯身上前，描绘的是一个绘声绘色，活灵活现，临了加了一句，“还怪吓人的，给我整的不都敢有小动作了。”

“什么？！！”陈彦杰反应夸张地回头，不可置信地问，“张治军那课她都能听下去了？”

许思麦在政治课光是睡觉就被点了好几次名。

杨成肯定地点点头。

“那确实吓人。”

“也不用那么大惊小怪，过两天就月考了，认真也挺正常。”李西西解释道，随即也找出英语语法本，“我也挺着急的，落的课虽然补上来了，但还是需要巩固，唉。”

“谁不是呢，《论语十则》我还没记清楚呢。”杨成感同身受。

“停，你俩别在我眼前说这个，试卷下来谁考得高谁请喝奶茶啊。”陈彦杰一听英语语文就犯了头疼的病，“奥，数学除外。”

陈彦杰最擅长的就是数学，同时也就数学分数能拎出来看，所以那天还能有底气嘲讽徐律。

“操，那你也太耍赖了吧。”杨成笑骂。

“他也就能得意得意数学了，体谅他点，要不然他能拿考了倒数第三的英语跟你PK一下吗哈哈哈。”李西西向杨成乐不可支地揶揄道。

“去你大爷的！”，陈彦杰怒骂。

听早自习铃响后，杨成坐回座位，乖乖掏出语文书打算要和文言文较量一番了。

“哦？在背英语？”

许思麦正专心致志背语法的时候，被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打断。

侧过头看，是林闯，依旧是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嘴里还嚼着饼，背着个黑色双肩包，一身倒是干净利落，但也不影响他今天又迟到了。

“对啊，早晨越来越冷了，穿长袖都挡不住冷，这倒数第一我可不敢再拿了。”许思麦无可奈何地说道。

“确实冷，起床也越来越困难了。”林闯说完，还不忘喝一口牛奶，腮帮子鼓鼓地把吃完饼的袋子扔到垃圾桶里。

“……”

“诶，不对啊。”林闯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英语要不是倒数第一了，我不就危险了吗？”

“你现在就挺危险的。”

“？？？”

许思麦却不理会他，自顾自背书了。

林闯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了？我怎么危险了？”

许思麦将头别过去，背书吐字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全身上下都表达着‘快闭嘴’三个字，奈何某人实在没眼色，还一个劲地戳她。

“你说你怎么危险了？”一道尖利又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林闯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额……

林闯僵硬地转头，干干地笑两声，“老师好。”

许思麦偷偷瞥了两眼状况，郭娟的表情让许思麦想到一个词。

山雨欲来。

诶？我这形容是不是有点文学水平啊？哈哈哈哈哈，许思麦突然心情乐呵了起来。

“我现在很不好，你又迟到，真是屡教不改。”郭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教训的话对他说太多遍了，实在懒得重复，于是直接走流程，“下午带一个五块钱的本子交上来，再有下次我就要请你家长给你领回去睡个够。”

“对不起，下次一定不会了。”

郭娟见林闯信誓旦旦的样子，又瞥见他身后装作专注读书但眼神总好奇地往这边瞟的许思麦，心下总结出一个道理：这个年纪的少年面对错误，陈词真是说不出花样。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

林闯说这话听得她耳朵都发茧了，但从不影响他第二天继续迟到，白瞎了一张全办公室都夸乖巧的小脸蛋，乖巧了个空气。

令人头疼。

“没有下次，早读你就站这吧。”

郭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进班巡视了。

“许思麦，你也不告诉我巫婆来了，刚才好尴尬啊。”林闯把牛奶放在窗台上，取下书包，十分怨念地从书包里掏出英语书。

许思麦皱眉，这英语书怎么和语文书一样破破烂烂的，开学两个月，封面就颤颤巍巍地挂不住了。

“明明是你太笨，那么明显都看不出来，你还是多喝两瓶牛奶补补吧。”

林闯却懒懒散散地翻开单词页：“喝牛奶不是为了补脑子的呀，是为了长高啊。”

少年的解释的语气无奈又好笑，许思麦不知道该安慰什么，不过杨成好像都比他高一丢丢。

因为杨成都比她高半个头，身边的人却像个小朋友一样约摸和她差不多高，实在比她高，那也就勉强高个两厘米吧，早上不梳头发的话，大概能高三厘米。

“哎呀，还早呢，我都不着急。”

许思麦觉得自己现身说法应该是最好的安慰方式了，不过自己确实不着急，161cm，上个星期姥爷刚拿尺子量的。

“你是女生当然不着急咯。”

“那好吧，我祝你快快长到一米八。”

林闯差点被一口牛奶呛住，连咳了好几声，语气带点情绪：“许思麦！是一百八十厘米，你这样听起来好像是诅咒我就长到一米吧。”

许思麦登时一愣，啊？谐音……还挺较真。

“啊行行行，我的错，所以让我背书吧，您消停消停。”

“当然可以，我很善解人意的。”林闯下意识地舔舔干燥的下唇，自然地歪头一笑，眼眸明亮，“那我也祝你英语不考倒数第一吧。”

不如你把这个倒数第一的位置坐稳了，这样我比较放心。

许思麦坏坏地想，但难得脸皮稍薄地没有开口，非要找个原因，可能他笑得实在太纯良乖巧了。

“我觉得你笑起来特别像荔枝。”许思麦憋着笑，磕磕巴巴地又念了一遍本子上ask的固定搭配。

林闯脸却稍稍泛起潮红，环顾四周，又看了许思麦一眼：“我……我知道你是想说我白白净净的特别好看，但是还是别轻易夸男孩子，容易……容易引起误会……”

平常虽然有很多人夸自己长得清秀可爱，但大多是长辈，同龄的女孩子都开始有少女心思了，这些话都只是背后谈论，当面这么比喻的，许思麦还算第一个。

荔枝，白嫩多汁，清甜爽口……

林闯感觉耳根子也热热的。

许思麦不解，十分认真地解释：“不是不是，我把你比喻成荔枝，实际上不是真的能吃的荔枝。是我家养了只狗，名字叫荔枝，你笑起来真的和它很像。”

……

许思麦眼看着林闯的脸从红润转为铁青，嘴角甚至还有点抽搐……

她瞬间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又着急忙慌地解释：“我不是在骂你，是我家的狗笑得特别可爱，我才拿来形容你的。”

额……好像更不对了，要不然林闯的眼神怎么倏地变得窝火起来？如果眼神实化，许思麦感觉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

许思麦懊恼起来，这是一张什么嘴？还文学水平，这是骂人水平吧！

许思麦仍坚持想解释，林闯却打断她，突然正经了起来，牛奶也不喝了：“你也善解人意一点，让我背书。”

“好吧，你别生气。”

许思麦开始小声地背英语了，声音弱如蚊蝇，一贯是犯了错底气不足的模样。

林闯只听她背得嘀嘀咕咕，觑了一眼她的本子，一看还是英语，十分关切地建议：“你也可以分点时间给语文，多背点优秀段落。”

许思麦见林闯给话茬，立马热乎地接了上去：“我摘抄了很多范句，明天早自习背，其实我觉得我的水平还是进步了的……”

“从来没人把我比喻成狗。”

……

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给许思麦接话茬的热情灭了个底朝天。

许思麦彻底闭嘴了。

听听这话，轻若鸿毛，实际表达出来的无语和埋怨都要溢出来把她淹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