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枫抽剑，丢鞘。

真元入剑，原本灰蒙的剑身微微闪起白光。

“叶莫，你自断一臂，我饶你一命。”

叶莫抬起头，把嘴边的半块胡饼递了出去，“梨芳斋的胡饼，要吃吗？”

张枫一愣，接着飒然一笑，笑中带着恨意，显然已被激怒。

“将死之人，随便了……”

说罢举剑，眼神一变，杀气从脚下溢出。

叶莫将最后一块塞入嘴中，舔了舔手指上的芝麻,“可惜，味道真的不错。”

“——来死！”

话音刚落，二人身形闪动，长剑相交，发出“叮”的一声。

剑道如兵道，一击而出，有生无死，那是赌命。

先有试探，再有搏杀。

两人交手虽不过一瞬，但刹那间剑形变幻，实际已对了七八招。

叶莫站稳，闭目静思，神识全开。

张枫将灵剑直直伸出，并未停歇，反而向着叶莫走来，步履坚实。

一步，杀机起。

两步，剑气出。

三步，有进无退！

“杀！”

一息之间，张家少爷舍身，连出五剑，剑气如虹。

破绽！

叶莫神识之中，只见张枫胸门洞开，露出破绽。

剑出！

铿——如同裂帛的刺耳声音响起，透彻校场。

张枫脚步停下，叶莫站住。

接着，一丝血腥味随风散开。

张枫直起身，胸前金光片片崩落。

“金甲术！”羊胡子老头目光一凝，张家少爷居然已经学会了金甲术，难怪敢以命搏命，状如莽夫。

那他第一剑的交锋，其实是在隐藏实力？

好个张枫！

老头点点头，这些渊源流传的仙家弟子，终究有些不凡。

那叶莫……怕是输了。

“叶莫，你中我灵剑，剑气入体，气机已乱。弃剑，我饶你一命。”

张枫收剑入鞘，淡然说到。

他的目的始终是李家小姐。

如果李冰燕出面，自己正好卖她个人情。

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人情易与不易还。

“小姐？”阁楼上，丫鬟有些焦急，低声叫唤到。

李冰燕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心中有些失望，但也有点意料之中。

罢了……

“青儿，拿我方巾，去——”

话音未落，校场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剑去！”

青光划破空气，直扑张枫面门。

来不及出剑！张家少爷瞬间得出判断，他用剑鞘一格，青光从耳边飞过。好悬！

“掌来！”

还未等张枫调息，又是一掌击在他胸口。

熟悉的气息从掌心中传来，没入灵气形成的金甲之中。

这是……我自己的灵剑气？

剑气经灵器加成，更锐，更利。

金甲被灵剑气侵彻，崩散成片。

张枫慌忙提神聚气，炼气五层的丹田已成气湖，呼吸间又形成一道薄薄的金光。

虽不能挡住剑气，但挡住叶莫的掌意应当无碍。

“剑回！”

锵，剑鸣回声。

先前射过张枫耳边的青光如有意识般回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轨迹，又落回少年手中。

不！张枫眼中惊惶，这怎么可能？

——噗呲！

最后的金甲如同布面般被刺破，剑气在胸前印出一点血红。

死亡的恐惧涌上张枫心头，“你不能杀我！”

“不，我能。”

叶莫剑指对方胸膛，鲜血从嘴角流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校场上沉寂如夜。

这……这怎么可能？

羊胡子老头大睁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叶莫。

别人看不明白，但以他的修为足以看的清楚。

叶莫丢出青剑后，击出的掌意中是张枫自己的灵剑气。

那抹白光——不会错的，是灵剑气！

灵剑气加成下，金甲术才被破的如此干脆。

但叶莫手上青剑并非灵器，又如何能发出灵剑气？

等等——

老头心中一动，除非……

他望向叶莫，果然在对方左肩发现一丝血线。

原来如此，老头眉头稍松。

张枫剑创叶莫，灵剑气入体。

但不知叶莫用了什么方法，将此剑气在经脉内运行一个周天，再用掌意打出。

难怪他中剑后一动不动，是在调息？

将剑气循环一个周天……想到这，老头一个激灵，奇经八脉隐隐刺痛。

光是想，就已难受成这样。

要忍住疼痛，将刚烈的剑气在体内循环……

老头好像看着怪物一样盯着叶莫：这人，好狠！

东风烈烈，剑气冲云，杀意难平。

叶莫忍住胸前的烦闷。

如同羊胡子老头猜测的那样，他的确没想到张枫居然已经金甲术。

但战斗的本能让他在出剑的一刻侧身，避开对方反击的要害。

纵然如此，灵剑依然在肩膀上撕出小孩嘴巴大小的伤口。

剑气入体，气机混乱，一般人自然无法提神凝气，更别说出剑了。

然而上一世自己也是在魔潮中九死一生。

用真元包裹入体魔气，周天循环再反击而出的招式用过不止一次。

剧痛是自然，但性命相搏之时，疼痛又算得什么。

至于剑回，不过是真气运用的一点小技巧罢了。

与叶莫这种百战余生的老兵相比，张枫在搏杀经验上稚嫩的像只奶猫。

想到后面魔潮起时各门派的手足无措，叶莫心中一叹。

仙门承平已久，年轻一代根本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也是，除了自己，谁会知道未来如何呢？

鲜血继续从嘴角滴下，叶莫显然有了内伤，但他持剑的手依然纹丝不动。

“叶莫，你不能杀我。”张枫已恢复了镇定，他盯着对方双眼，又重复说道，“杀了我，你也会死！”

胸口起伏，叶莫眼中并无半点感情。

“叶莫，”一个沉稳的男声从高台下传来，“你赢了，还请收手。”

话语简单，但有丝威胁，有着杀意。

听到这个声音，持剑少年扭头。

张光远……记忆中浮出这个名字，张枫四叔。

上一世听闻此人在东山郡一人一剑拖住魔将整整三个时辰，掩护百姓撤离，修为应当已近金丹。

此人要杀我，不过片刻。

闭上眼，叶莫自问，顺心意，心意顺了吗？

“终究意难平……”

叹了声，少年举剑，就要刺下。

“慢着！”清脆的女声响起。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让叶莫一愣，脑海中又有什么浮现。

“青儿，见过叶公子。”女子俏立于高台边，青衣薄裳，气自华。

青儿？

是了，那个俏皮的小姑娘，李冰燕的丫鬟，外冷内热的小丫头。

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亲近之感，这个青儿，上一世对自己不错。

不用开口，叶莫知道她要说什么，也知道她代表谁的意思。

收剑，转身，他却并未理会青儿，而是对着张光远。

“帮我带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