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还没有上学的时候。我家有一条很可爱的小狗，灰色的。那一年，流传着疯狗病的传言，当然也可能是真的，我就亲眼见过一条大黑狗发疯，最后被一群人殴打致死。这两件事可能不是同一年发生的，毕竟太久远了……”

“真啰嗦，你就说那条小狗怎么样了。”她把茶杯放到书案上，坐到我的宝座上，等着我讲下去。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发现那只小狗的脖子上有血……有人说，它可能被疯狗咬了，它也可能会发疯……”

“啊！”

“那时，我还太小，并不知道该如何杀死一条狗。我先用藤条抽它。它叫得很惨，但就是不死，也不知道逃跑……”

“你怎么能……”她捂着耳朵。

“我又用铁掀拍它，但它还没有死。最后，我把它扔进村东头的死水塘里……”

“你别讲了！”她尖叫着。

“可它还有死，因为狗天生就会游泳。我一次次把它扔进去，它一次次游回来。它本来可以游向对岸，可这只傻狗每次都游向我……”

啪！就像之前预料到的那样，我挨了一巴掌。既然预料到了，我本可以躲开的，但我没有躲。我好像很期待挨这一巴掌。

“你就是个变态。”她骂了一句，又往我的小腿上狠狠踹了一脚，转身跑走了。

我一瘸一拐地坐到书案后。我突然不想喝茶。我从身后的橱柜上拿出一瓶酒。故事还没有讲完呢!

那条狗最终力竭，溺水而亡。我把它捞了上来，挖坑埋了，还拿块半截砖头给它立了一块碑。

读高中的时候，参加作文大赛，题目是关于动物的，我写了一篇《狗的墓志铭》，最后竟然获得了一等奖，还被推荐到一个刊物发表了。

高考的时候，作文题目还是关于动物的，我又重写了一遍。结果，应该是被判定为抄袭，好像是得了零分。（我对过答案，不会有错）

我本来可以考上一个非常好的大学，结果只留在本省读了一个垃圾学校。即便是这样一个垃圾学校，我也没有读完。

我天南海北地四处去打工，进工厂干过流水线，去工地搬过砖；卖过保险，还被人骗进了传销组织。

在我准备逃离传销组织的时候，惊动了一条狗，被人发现，遭遇阻拦。然后发生冲突，致人重伤，以致锒铛入狱。

不知什么时候，我发现听众换成了张姐。我问她：“你觉得这是不是报应？”

她笑了笑，说：“你少喝点，我给你拿点东西吃。”

我有些恍惚。我想表现的更坦诚一些，可赵思雨没有给我机会让我表达清楚。

这事先放一放，我还有很多梦想。

我需要一辆车，但我又不会开车，便只能先雇佣一个司机。张姐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向我推荐了她的儿子小陆。

我的直觉是不行。目前的三个家政服务员中，没有高低等级，但因为分工的不同，张姐隐隐有了管家的地位。

如果她的儿子也来了，就会强化这种局面。而我偏偏不喜欢三四个人还分个高低贵贱的氛围。

而且，这小子听起来不太靠谱：二十一岁，刚刚从一所高职毕业，也刚刚拿到驾照；但他并不着急找工作，而是逼着父母贷款给他买了一辆小车，整日间在大街小巷四处乱逛。

可张姐放下脸面苦苦相求：“您给他一个实习的机会，哪怕就一天，如果您觉得不满意，我立即把他撵走。”

我看到了一个母亲的良苦，心有不忍就答应了。

第二天，小陆开着一辆骚黄色的小吉普，留着一头染得微红的锅盖头，上身穿一件领口开得极大的粉色长袖衫，脖子上挂着个看不出什么材质的项链。下身穿一条瘦窄的黑裤子，脚上穿一双白色豆豆鞋。

下车之后，他微弓着身子站在那儿四处寻摸着，摆出一副屌屌的样子，更像是是一副没挨过揍的样子。

果然，张姐现身，一照面就在他的锅盖头上拍了一巴掌。因为他迟到了。

我下楼，在楼梯口遇到他们母子。张姐赶忙做介绍。小陆装模作样地点头哈腰：“老板好。”

我坐他的车去了城东的汽贸城。我并没有想好要买什么车，便在汽贸城中边逛边看。陆峰宇像是很懂车，几乎能说得出每一款车的特性和优缺点，但听起来跟网上车评人的台词没有什么不同。

辗转来到一家4S店，我遇到了一个熟人。她叫马飞飞，是我的大学同学。这当然不是偶遇，我知道她在这边工作。

这几年我们见过几面，她每次都带着驴高马大的老公，每次都说要给我介绍女朋友，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从不付诸行动。

她穿着上白下黑的工装，梳着利落的发髻，没有头发的遮挡，脸显得有点大。她身材丰腴，前凸后翘，胸前的纽扣好像随时都会崩出去。

她算不上什么美女，但非常有女人味。女人味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最初给出这个评价的人是小王，但我认同这个说法。

“咦，李肆。”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就更有女人味了。“你这是来买车？”

我点点头。

“看中了哪一款，我给你介绍一下。你要是真要买的话，我给你申请最大优惠。”

我指着一辆标价五十多万的轿车，说：“就它了，有现车吗？”

“有的，这款车销量很好。”

“那就办手续吧，全款，越快越好。”

“全款，你中彩票大奖了？”

“还真让你说对了。”

“天哪，真的？”

“我就不能交上一回好运吗？”

“讨厌！”她推了我一把，然后问：“你确定要提这辆车？”

“哎，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得财？”

“干嘛要问得这么清楚，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我了？”

“去，不愿说算了。”

办完相关手续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她请我们在店里吃饭。我说：“我请你吧，去外面找个像样的地方。”

她理直气壮地说：“你确实应该请我，我给你要了最大的优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