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下就急急忙忙跑去了贤皿，到了的时候就看见铺子门口停了一辆丰田和一辆皮卡，建国见我来了叫我赶紧上车，乘天早高速路上没雷子得赶紧出发。

我就说怎么突然赶得这么急，是因为昨天那个事吗？

建国说对的，乔二爷怕夜长梦多，到时候被人抢了先机，或者被跟上遇到黑吃黑，都是件麻烦事，所以我们趁早走，搞他们个措手不及。”

我上了前面这辆丰田，张猛和乔二爷也在，莫老大跟着另一个伙计在后面的皮卡上，负责拉装备，两个车趁着天还没全亮就上了高速。我上车以后乔二爷才告诉我，这次斗的位置在西南曲石镇的荒山附近。

一路上张猛就开始吹牛皮，这人是个话唠，说小表弟你第一次下斗不用怕，跟在我背后就行了，哥哥我当年学过武术，一身好手艺，手持一把西瓜刀就能砍翻两条街。

建国掌着方向盘子说你他娘的别瞎吹了，车现在在高速路上跑，待会儿你把胎给吹爆了兄弟几个全都得交代在路上。

这两兄弟一路上相互扯皮揭短，但没聊多久我们就开始犯困，掐断了话题便开始闷头赶路，几个人轮流开车，跑了二十多个小时，才到达县城附近，我以为他们会在县城里找个宾馆休息下，结果建国说怕条子，让我再忍忍，又跑了四个多小时，一直到了曲石小镇附近才停下。

这镇子也就三个集市那么大，手机地图上都看不到街道。幸亏还找到一个招待所，坐了快30个小时的车，我的腿都已经肿了，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建国过来把我喊醒，叫我下去吃饭。

小镇上没大的饭店，就一个可以点炒菜的小饭馆，老板娘估计平时没啥生意，看见我们这么多人来脸都笑花了，抱了两件啤酒坐在我们桌边陪我们边吃边聊。

周围不用担心雷子也没同行，话题自然就开了，建国喝麻了，直问老板娘这里是不是有个地方叫荒山？

老板娘顿了下，放了手中的杯子，试探道：“几位老倌是做什么的哇？怎么会想问这个地方？”

乔二爷就道：“我们是市里的地质勘察队，这次是来这里考察这边的地下资源储备，来的路上听说这里有个荒山挺大，就想去看看。”

“这样喔。”那老板娘道：“你们还是别去那地方了，邪得很，我们这里的人平时都不往那个方向走。”

莫老大一听有话，就问怎么了，山里有野兽？

“嘿哟，野兽算啥，我们这边的人从小山里长大，前些年枪支管得不严的时候，哪家逢年过节不打点野味来吃？”老板娘摇摇头，“那山上躲的，不知道是啥玩意咧。”

莫老大抽出一支大前门递给老板娘，道：“那你怎么知道那山里有邪门的东西，莫非发生过啥古怪的事？你讲来给我们听听嘛，饭后龙门阵，我们也想听个稀奇。”

老板娘不好意思的笑笑，把烟接过来点上，啧了一声，溅出的唾沫飞在张猛碗里：“你们外地人可能不了解，滇西这边，是战国以后才有的名字，当年楚国名将庄蹻率领楚军从巴郡一直打到滇西，其中有一役打得很辛苦，就是在荒山，荒山三面挨着怒江，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当地的土司又擅长土工，在上面挖沟建堡，把荒山变成了铁桶一样的防御点，楚军攻了三天两夜，才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仗打完的时候，天上下起了雷阵雨，加上又是夜天，好多兵都几天没合眼了，将军就下命令，留了一两百号人在山上戒备，其余的兵都回营地休息，等天亮了再打扫战场。

结果到了第二天，大家醒了到战场一看，发现竟然少了许多尸体，原来攻山的时候留下的成片成片的尸体，现在都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一些。不仅是土司的，自己兵的尸体也不见了许多。

而在那些山坡的沟壕上，多了一些奇怪的洞子。

洞子不大，刚好够一个人俯身爬行，深不见底，而且明显和土司挖的沟壕不一样，洞壁上全是爪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用爪子挖出来的。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军官让一个兵带上枪，捆上绳子，外面的人拉着就往里爬，想看看里面究竟有啥。那兵就进去了，爬了没多远就听见里面有嘶叫声，这边赶紧拉绳子才发现绳子那头已经非常轻了，拉出来的绳圈上，只有新鲜的血迹。

当官的都慌了，这里面是个啥都没看到，不可能让兵再进去送死吧，况且这又是些极窄的通道，更不可能组织人员进攻，于是庄蹻就下命令，把山上所有的洞子全部塞满木柴烧了一遍，然后再用大量土石填埋，以免后患。

后来我们这周围就传说这方山是当年玉皇大帝用来镇鬼的鬼牢，那些土司挖沟壕的时候不小心给挖开了，小鬼从里面钻出来吃人，所以没人敢去那一带打猎，更不用说开荒种地了，后来这个地方就变成了荒地，所以我们才管它叫荒山。”

我们听得入神，张猛剃了剃牙缝，问道：“会不会是这山里头全是些大个的穿山甲，饿着了就偷了点死人肉来吃？”

“咋可能？”老板娘一脸鄙视：“穿山甲才多大，而且这东西吃虫子，没听说过吃人肉的。”

她越说越起劲，接着就往下说：“就在前几年，我们村子有几个年轻人胆子大，晚上跑去荒山打野鸡，结果你猜遇到啥了？大半夜的在山腰子上听到小孩儿的哭声，而且不止一个，是一群！你说怪不怪，荒山野岭的，哪来的鬼娃娃？！”

莫老大看她说得口水满桌撒，像是在唱大戏一样，便止住她说：“老板娘你这个太离谱了，我们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者，你说这些都快赶上聊斋了，你还是告诉我们那个地方怎么走，我们明天想去去看一下。”

“哎哟，老板你别不信。”老板娘道：“上次那几个年轻人就不信邪，结果有两个就没回来，荒山离我们这里就十多里路，我们周围就这么一大座山，从这里一直朝南走就能看见。”

说完她便帮我们补汤去了。

新来的伙计叫坤子，人瘦胆子小，见老板娘走了便小声道：“莫叔，你说信得过不？我咋觉得这荒山是个野人山，不像是个墓诶？”

莫老大刮了他一眼，道：“咋，听点东西就怕了？老子当年跟二爷下地的时候遇到的怪事海了去，要一件件讲出来，包你听了夜路都不敢走。”

乔二爷点点头，说：“这种民间传言一般都是唬人的，信三分就行了，斗里头有怪东西很正常，不然我为啥带这么多人去。”

建国红着脸盯我一眼，意味深长道：“怕不怕？”

我轻笑一声表示无所畏惧，说我是个无神论者，这些唬小孩的故事我小时候没少听我舅妈讲，土里头能埋啥？除了死人还是死人。

“就是，有啥好怕的嘛。”张猛喝多了，把上衣脱了就露个膀子，一脸通红的坐在那里，扯着嗓门道：“而且我们带的这么多东西是吃干饭的吗，要真有邪门的东西蹦出来老子对着它脑门就是一…”

莫老大赶紧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叫他闭嘴。

张猛知道自己说错话，也不好意思，便把话题刹住，闷着脑袋就吃，一桌子人吃完都各自回房休息。

我一宿没睡好，脑袋里全是老板娘说的娃娃哭声和那些乱七八糟的战争场面，早上六点多我就醒了，趁着七月份的早晨还有一丝凉爽，一群人一人背了个装备包出发，开始按着老板娘指的方向走，没多远便在蒙蒙雾中看到了一座大山。

但看归看到，要上去还要一段距离。我们早上六点出发，将近12点才到荒山脚下，从走山路开始我的装备就是建国在帮我背，建国说我是拿笔吃饭的秀才，我累得不行，也没心思和他斗嘴，到了荒山山脚，环顾一看，和老板娘说的一样，这荒山三面环着怒江，另一面就是漫长的山脊，郁郁森森的和原始森林一样，从我们所在的位置要爬到荒山顶上，估计还要半天的时间。

莫老大看了看山脉的走向，道：“山脉头向阳，东高西低，龙头环水，这山势应该算土龙抬头，是个风水宝地啊。”

我学他左右看看，但看不出个名堂，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风水玄学，就问道：“这么大个山脉，你们知道墓在哪儿吗，靠探铲挨着取土也得花个十天半个月吧？”

定墓点穴是个很讲究的活，对于土夫子来说，对地形的气脉风水要有很深的风水了解，而且要对古人的葬式风格也要熟悉，这样才能猜透古人下葬时的思路，才能最快的找到入口。一旦点位定错了，就可能非常麻烦，没找到入口是小事，遇到了不该遇到的才头疼。

乔二爷笑笑，说小兄弟你从来没盗过斗，今天就让你涨涨见识。说完他从包里摸出一个鸡蛋形状的东西，上面度着鎏金花纹，很是小巧。手指一按，外面的壳自动张开，露出了两个针一样的东西，一黑一白正在哧溜哧溜地转着圈。

“这东西叫生死针，算是我的一件看家宝贝，是我太祖爷当年挖到的，父子相传一直到我这里。”乔二爷有些得意，道：“白针为活，黑针为死，一天最多用三次，一次只能看到一个命脉的方向，要么是活脉的方向，要么是死脉的方向。”

话音未落，就看见黑针像是被什么拉住了，直溜溜的指向了前面。

坤子看着黑针，道：“二爷，是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