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P酒吧。

吧台后面郑家泽正在调酒。

可能是一袭寒意惊扰，他抬起头，看见杨乔依像只迷路的小鹿，慌乱地靠墙站在那里。

“乔依，你怎么这么狼狈？”看到杨乔依像是落荒而逃，郑家泽擦了擦手，转头对旁边的顾乔东交代了几声，走出吧台。

郑家泽算是中国好学长了，至少，对于杨乔依是。他走近这只“小鹿”，轻轻抬手拨去她头发上的几片细碎的枯叶。

杨乔依惯性地后退了半步。

突然的靠近，杨乔依的磁场好像被搅乱了。她表情一顿，有点不太自然。

郑家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以为我要壁咚你啊。”

“没…没有……”杨乔依猛地抬头，对上了郑家许深邃的眼眸，“那我要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了。”

杨乔依在窘迫的氛围里还是挤出了一个标准乖乖女的笑，眼睛弯弯的，脸红到不行。

顾乔东八卦的天线又竖起来，看向门边的方向眼睛一亮，倚身凑向吧台，扯着嗓子开着玩笑：“泽哥你不要对我妹这个黄花大闺女动手动脚的啊。”

顾乔东，因为自己的名字，总是爱开玩笑占杨乔依的便宜：我是乔东，你是乔依，我们光听名字就是一家人啊。

杨乔依拿他没办法，就随他一直这么“乔妹乔妹”地叫。

“好好调你的酒。”郑家泽瞥了顾乔东一眼，“你要是没事干，就去给那边部门联谊的调下器材。那边一直起哄让你女神陆可献唱一首。”

“好好好，你是老板，听你的。”顾乔东识趣地收回八卦的小天线，挑了挑眉，看着杨乔依说，“乔妹，今天逃荒来的啊。本来你的衣品就不上道，现在衣服还被“尿”了一泡。”

“就你话多。”郑家泽苦笑着摇摇头，朝吧台顾乔东方向做了一个假抛物的动作，示意顾乔东：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洗手间没人，去整理一下吧。”郑家泽把杨乔依的肩膀转向洗手间方向，杨乔依顺势走过去。

洗手间的香薰还是杨乔依选的。

偏清冷的木质香，像是有雪松木的味道在下了雪的森林蔓延。

她洗了手，甩了两下，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下巴因为经期冒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痘，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就像顾乔东形容的，像杨乔依这样皮肤吹弹可破，五官毫无瑕疵的少女，一旦长了颗痘痘，那所有的目光都会落到那颗痘痘上。

不像他，脸上多的是痘痘，你们看不过来，就觉得——小伙儿长得挺俊，这就是匀称和谐之美。

想到这儿，杨乔依不禁发笑，又重新定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妈妈杨瑾越长越像的脸。

想到杨瑾在她高三那年和刚丧偶的陆鹤帆走近，藏着掖着不让她知道，让她好像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想到她收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杨瑾说要带她去好好庆祝，结果带她去了陆鹤帆在江南区的别墅用餐。那天的太阳明晃晃的。

想到这两年陆鹤帆让她感觉不自在的“好”，像是“补偿”，又像是“讨好”，又或者只是“爱屋及乌”。

杨乔依一直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情绪和感受，好像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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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过神，视线移到她的长卷发上，在可见范围内把落在头发上细小的枯叶拨开。

白色毛衣开衫上的咖啡渍，即使是在酒吧这个还算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有点突兀。

杨乔依脱下毛衣，噼里啪啦的静电让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皮卡丘。她就地取材地按了两下洗手液，想侥幸小范围打湿洗掉，面积却越搓越大，整个前襟像泡过水一样。

杨乔依正用烘手机试图烘干，手机电话铃响起。她迟疑地看了眼屏幕，确认不是苏衡后，点开了接听，外放。

电话那头林安瑞听到这边的声响，不由地提高了声音：“乔乔你今晚如果有回寝室，给我带......哎你在干嘛，打战啊？”

“我在'LIP'”杨乔依有点不耐烦地说，手上还是争分夺秒地烘她的毛衣。

电话那头停顿两秒：“我他妈问你在干嘛！”

“梳妆打扮。”

“噢～有情况。”林安瑞这一声“噢”迂回婉转，“那我叫凡凡带。”

“......”

“加油啊，屡败屡战，拿下'黄老板'！”

杨乔依“嗯”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嗯”什么？

再说什么屡败屡战，她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郑家泽身边总有像陆可这样有意无意总在接近他的女生。

这些天在“LIP”也常看到陆可就坐在吧台上，和郑家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这感觉虽不算暧昧，但就算作为旁观者的杨乔依，也觉得他们好配。

听到电话这边的杨乔依有气无力的声音，林安瑞在电话那头念念有词：“那今晚寝室门直接反锁了啊。再不努力，陆可就抱得美男归了。”

杨乔依都能想象得到林安瑞现在挤眉弄眼的八卦神情：“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好了好了，不打扰你了。等生米煮成熟饭，成为'LIP'的老板娘后，记得给我打到'骨折'！”

“......没什么事我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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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毛衣怎么都烘不干，杨乔依干脆不穿了，里面就剩一件吊带裙。

她有些尴尬，这样的裙子，还真不好意思直接单穿。

现在杨乔依只想着等会偷溜出去，光速找顾乔东借一件外套披上。

杨乔依窘迫地推开门，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陆可和一个男生一起进了洗手间，锁上了门。

一起？

孤男寡女，苟且之事？

在洗手间里......也可以吗？

杨乔依多看了两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看着两只手臂汗毛竖起，心里抱怨着今天酒吧暖气怎么这么不足，就往外走了。

尽管如此，杨乔依脑子里还是不由地想到林安瑞刚才有关“生米煮成熟饭”的话，有点羞愧，作为当代女大学生怎么尽想这些虚头巴脑的。

她回头看了两眼，又觉得可惜了刚才这么近的距离，眼睛没有捕捉到当事人男主角的脸，就看到他低着头走得很快。

——“还，这么心急？”杨乔依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