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车少了下来，刚才的万家灯火也逐一熄灭。

无边夜色，也像是在抚慰这个城市每个角落的挣扎和伤痛。

营业到最晚的馄饨店也打烊了。

杨乔依裹紧了外套，左拐上楼梯回家，摸索半天发现地垫下的钥匙不见了。开锁师傅一直电话未接。

她再度感慨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馄饨给她的能量在这十几分钟地毯式的搜索中消耗殆尽。

顾乔东偏偏在这时打来电话：“这通电话不是我要打的啊，是你的家泽学长。你离开酒吧都不说一声，害他担心。”

“我手机快没电了......”杨乔依一着急就有点想哭的习惯保存得挺好。

顾乔东：“那你快去充电啊，我都跟泽哥说你到家了，他非不信我。”

杨乔依：“我到家了......”

顾乔东：“你听吧，我就说......”

杨乔依：“但是我没带钥匙。”

“......”

电池耗尽。

-

“不好意思，没有身份证我们不能为您办理入住。”杨乔依到了酒店，却因为没有身份证，又悻悻地走出酒店。

一整天的折腾，她的体力快透支完了，除了一部已经耗尽电量的手机，现在一无所有。

只想就近找家酒店舒服地睡下，却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

她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去哪里。

“杨乔依？”一辆车在她旁边停下，车窗降下，“你这么晚跑到酒店来干嘛？”

车窗降一半，杨乔依就已经认出是陈澈，面无表情地回：“如你所见，开房。”

陈澈想起杨乔依那个在校门口等他的男朋友，看背影两人似乎是起了争执。那还来酒店，是要来“床头吵架床尾和吗”？

深秋凉夜，这时杨乔依竟然感觉全身发热无力，瘫坐在台阶上。

陈澈刚准备开走，看着台阶上瘫坐的她，虚弱无力，和之前在酒吧门口那个桀骜不驯的样子判若两人，开了双闪下车。

他走向杨乔依，小心地伸手用手背轻触她的额头，只一下就触到发烫的体温，拉过她的右臂，架在自己肩膀上，对她说：“上车。”

这次的“上车”明显温和了不少。

刚上车，驾驶室的陈澈突然凑过身来，杨乔依错愕地瞪大了眼，看着......陈澈把安全带给她扣上。

他不由地嗤笑一声：“放心，你出'对A'，我要不起。”

“对A！”

“……”

“渣男，我明明是B！”杨乔依本就发着烧，现在更是血脉喷张。

“这么着急解释？”陈澈往杨乔依身上看了一眼，扯出一抹坏笑，“是想让我要你吗？”

“原则问题绝不让步！”杨乔依还是振振有词的样子，“你要带我去哪里，不要想趁人之危！”

“你现在担心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我要下车！”

“也到了，就这家诊所，我搬到这里后就在这看，大夫是我爸的老朋友。”

陈澈把车子熄火，下了车，倒是很绅士地为杨乔依开了车门，看着杨乔依还能吵嘴的样子，好像也不需要他的搀扶，就由她自己走。

-

诊所里。

“阳阳，你爸妈前脚刚去国外旅游，你就生病了？”诊所的大夫看起来面容亲和，关切地问着陈澈。

阳阳，这是陈澈的小名？

这么大了还叫小名！

装什么可爱！

“吴叔，是我朋友。”陈澈说完，大夫推了推眼镜打量了杨乔依一番，笑笑说，“哦是女朋友？先量个体温。”

杨乔依连忙解释：“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吴大夫趁着杨乔依量体温的间隙，跟陈澈寒暄着：“你这孩子，从小长得好看，就是不开窍，现在也二十一二岁了，也可以谈谈恋爱了。”

杨乔依差点忍不住爆粗。陈澈这是在长辈面前装乖乖男吗？

他哪是不开窍？他太开了，都开到隔壁学校，开到妇产科去了！

“好了，38度5。小姑娘今天是太累了吧，有点体力透支。我给你开点退烧药，要注意休息，按时吃药，结合物理降温。”

吴大夫一边开着药单，一边对杨乔依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杨开窍，杨…乔依”杨乔依怕是气得牙痒痒，竟脱口而出。现在恨不得用脚底抠出一个三室两厅。

吴大夫被杨乔依逗笑了：“哪个乔，哪个依？”

“乔木的乔，依旧的依”

“多大了？”

“20。”

“比阳阳小一岁啊。”

“……”

“没喝酒吧？”

“她刚才喝了一些。”陈澈答道。

“那不能吃头孢类的抗生素药物。”

吴大夫转身去药房开药，留下杨乔依和她抠出的“三室两厅”，还有在一旁的陈澈。

不说这里是诊所，还以为是婚介所。

-

杨乔依出了诊所，这个点，除了回陆家她好像没有其他选择，但是让她现在回陆家，她宁愿睡天桥。

“我受累送你回家？这么晚寝室现在也断电熄灯了。”

他怎么知道她家就在S市？

她没有跟他说过吧？

“我忘记带钥匙了。”

“难怪你去酒店。”陈澈又继续问，“跟男朋友吵架了？”

“分手了。”

片刻，陈澈看着乏力的杨乔依说：“我爸妈不在家，你不然先住我家吧，放心，我可以回寝室。”

“……”杨乔依没有直接拒绝，这个选择现在竟成了最优解？！

只是，“我爸妈不在家”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异。

陈澈：“不过……你不会真觉得我对你有意思吧？”

杨乔依：“倒也没有。”

陈澈：“那走吧，就在这栋楼上。”

杨乔依没有想到，这是什么剧情，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地跟一个男人回了家，还是一个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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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到了22楼，陈澈输完密码推门，玄关处的灯亮起，鞋柜旁边是一只小猫咪，看到陈澈回来一直绕着他转。

“它叫咪咪。”陈澈走进厨房烧水，客厅的窗帘没有拉，杨乔依靠近窗户，还能看到这个城市五光十色的繁华，和一线的江景。

这个家的布置很“陈澈”，大面积的黑白灰，白色的墙，灰色的窗帘，连沙发也是死气沉沉的黑色。

半晌，陈澈递过一袋药和一杯热水：“药，还有酒精，记得擦拭。”

杨乔依愣在那里，这个陈澈和刚才酒吧里沉默冰冷的渣男有点判若两人——虽然语气很冷，倒也挺热心肠？

不知道是乐于助人，还是担心她就死在他家里他要负责。

“愣着干嘛，要我帮你擦拭啊？”

“……”

“也不是不行。”

“谁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