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复相见，相见不如怀念。”沈熙琛重复了一遍，带着几分薄凉的笑，“何昭霆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说挺过今晚就能脱离危险了，许小姐一直在守着，还有医院门口有一堆闹事的。”

“行了，回去休息吧！行踪抹掉了吧！”

“嗯，全部处理妥当，夜里也有人把守。”

朱家。

“我阿爸尸骨未寒，你就背叛我，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朱家吗？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走开。”

“珠儿，你听我说，我不是对许意如有意思，再说她哪比得了你啊！且不说你是我孩子的阿妈，单就从她的出身我就瞧不上她，更何况--”

“行了，少在这溜须拍马，你不想我打掉孩子，那从今天起，你的一举一动都得向我汇报。做得到吗？”

“做得到，做得到。”

何昭阳终于把朱珠哄好了，就听到副官的消息。

“什么？蒲安寺，是珠儿派人做的！查过了吗？”

“已经查过了，千真万确。”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要做得干净，不要走漏风声。知道吗？若是珠儿因此遭遇不测，我唯你是问。”

何昭阳不明白自己何时这么在意珠儿的安危了，他安慰自己说是因为孩子，人呐，就是喜欢自欺欺人，爱不自知。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洋洋洒洒的透过窗户折射进来，许意如趴在床头睡着了，何昭霆睁开眼睛，就是这一幕，嘴角上扬，胸膛上的枪伤隐隐作痛，无不预示着意如的承诺。此刻，他庆幸自己赌赢了，他知道自己很卑鄙，可是那又如何?不妨碍爱她。

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感化她的。佛陀说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何昭霆想，若是寻不到两全法，那他一定要不负卿。

“你醒啦！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许意如高兴的就要往外跑，何昭霆拉住她的手，“先别去，想和你待一会。”

“好，那你饿不饿，要不要——”

“不要。”

许意如和何昭霆对视着，嘴角上扬，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还是许意如打破宁静“还好你没事，否则我罪过就大了，下次不要以身试险了，你的安危关系到北城的百姓，是万不可出差错的。”

“不负卿足矣。”

“昭霆，我何德何能值得你性命相护呢？”

“嫁给我吧！嫁给我，我就告诉你，一辈子很长，我慢慢告诉你。”何昭霆举起平安扣，示意给他戴上。

许意如觉得这样的情深，这样的以命相护，即使不爱，也舍不得伤害。她的眼角些许湿润，“那你慢慢告诉我。”

何昭霆笑了，握住许意如的手，紧紧握住，似乎是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悄然溜走。

副官来送早饭的时候，告诉何昭霆前前后后的事情，何昭霆说他处理的很好，并且让他继续下去。

何昭霆边吃着饭，边和许意如开玩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才没有。”许意如有些娇羞，转过背去。不等一会，何昭霆说伤口痛，许意如急着检查，自然的解开他的衣服，忽然对上何昭霆不明所以的笑容，才知道又被耍了。

这样的嬉嬉闹闹的日子过了好一段时间，何昭霆出院的时候，周雅致的去疤手术也完成了。

北城的医术很是不错，像国外的一些技术北城早已涉及。而南城不是，他们还是讲究中医疗法，强调治根。

沈熙琛处理了一下私人产业，和齐之珩赛马。

“你我这么多年的兄弟，何必这么客气。不过，你真信那个老和尚的姻缘签，我记得你那会可是不相信的，许意如就这么放弃了，把她拱手让给何昭霆那孙子，老子记得你可是用一个码头换的，你可真舍得。”

“不舍得又如何？我认命了。”

“认命！沈熙琛你要让别人笑掉大牙吗？你喜欢的，去抢啊！实在不行你就”齐之珩没有说得很明显，但兄弟之间的眼神都是秒懂的。

沈熙琛知道他问自己有没有和许意如发生实际性的关系，他笑意中藏了一抹苦涩。

齐之珩看他这表情，些许震惊“你是不是不行啊！难怪了这么些年除了许意如我就没看过你身边有个别的女人。”忽然大腿一拍，“你那个妹妹呢？”

“她只是我的妹妹，我只是答应我母亲得照顾好她，其那天的婚礼还好没有继续，否则这个错误开始了难以回头。”

“要不你就将就将就，你妹也挺漂亮啊！非那个许意如不可吗？”

“嗯，非她不娶。不说了，比一场吧！”

齐之珩看着沈熙琛的背影，若有所思“敢情这小子是个情种啊！”笑着起了点坏心思，然后追着沈熙琛的马蹄声而去。

许意如与何昭霆大婚的前一天晚上，按规矩新人是不能见面的。可奈何何昭霆实在想许意如想得紧，只好偷偷爬窗了。

许意如坐在梳妆镜前，擦着头发。突然听见窗户有什么动静，吓得她大叫。

何昭霆顾不得那么多了，捂住许意如，贴着她耳朵说“别叫，是我，别叫，姨妈听见要骂我了。”

许意如有些哭笑不得，压着声音说，“你还怕姨妈骂啊！我们明天不是就结婚了吗？你这么晚来干嘛呢？”

“我想你了，想来见见你。”许意如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有些语塞，有些脸红，正当开口的时候，只听何昭霆说“从前没有胭脂，姑娘的脸为情郎红，那你呢？沈姑娘的脸红是为何昭霆吗？”

许意如转过身，摸了自己发红的脸，“我觉得这世间的真话本就不多，一个女子的脸红已经胜过一大段对白了。”

何昭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知道，在他用命相搏的时候，她已经动容了，他已经很满足了，来日方长，她会爱上他的，他要把她从前的心给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瞧见。

何昭霆拉过许意如，拂过她的秀发，低头含住她的嘴唇，细细的亲吻了起来。

从刚开始的平缓到后来的急躁，何昭霆有些破防了，他开始扯开许意如的衣裙，顺着脖子吻了下去。

许意如有些动情，搂住何昭霆的脖子，但尚存一些理智，“别，昭霆。”

何昭霆大口喘着气，看着许意如的眉眼，亲了她的眉心，“好，我知道。”

说完，他从口头掏出一方锦帕，打开是一枚玉镯，“这是我母亲生前留给我的，她让我以后娶了媳妇给她戴上，意如你喜欢吗?这手镯年代有些久了，是何家代代长媳传下来的，若是不好我回头让玉器师傅改改样式可好?”

“祖传下来的东西最是珍贵，怎可因我而改动呢?”

“无妨，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喜欢怎么样都行。”

“自是喜欢的，给我戴上吧！配我的那条烟青色旗袍刚好。”

“你知道吗？你穿那条旗袍最是迷人。”

何昭霆又偷偷的翻了窗离开了。

天才蒙蒙亮，许意如就被拉起来了。

凤冠霞帔，衬得许意如红光满面，在喜婆的牵引下，许意如缓缓走出。

即使是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的撞击下，很多人都偏好洁白无瑕的婚纱，但许意如还是喜欢这大红的凤冠霞帔，映得人无比幸福。

晴空朗朗，北城洋溢着五彩斑斓的幸福，连街边的流浪汉都知道讨要喜钱，路上的孩童抢着从婚车撒下来的喜糖，似乎所有人都在幸福着，满足着。

街角，一个人的身影一晃而过，没有人注意，没有人知道。

在婚车上，何昭霆的副官亲自来开车，对于那时来说，已经给了新娘很大的体面了。

中式婚礼就是繁琐一点，新人得拜过天地，闹过洞房，掀过盖头才能见面的。不然，何昭霆早就按捺不住要来了，还是他的姨妈好说歹说让他稍安勿躁。

“瞧瞧你，新娘还没过门呢?”

“新郎哪有不着急入洞房的啊？”下属打趣着，惹得满堂笑醉三千客。

按照今日的仪式，九点零九的时候新娘到。九点零九取自长长久久。

十点一十的时候，新郎新娘开始礼仪。十点一十取自十全十美。

“许是新娘那边事情繁多，耽误了时辰也说不定，莫慌莫慌。”

何姨妈安慰着何昭霆，转了一圈，活跃了宾客的气氛。后让人看看新娘那边的情况如何？

此时，有人来报，新娘坐的婚车被人撞了，正正好撞在新娘坐的后右边，新娘当场昏迷。

不知是许姑娘的嫁衣太红了，还是许姑娘的伤太重了。

那凤冠霞帔，那红袍，格外刺眼。

何昭霆听到了消息，眼睛写满了担心，当心之余又是震怒。

让人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查出来是谁干的。

何昭霆在手术室外，穿着喜服似乎与这医院的白色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手术室的灯终于暗了。他昏昏沉沉的，只听见医生说，若是不能如期醒过来，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何昭霆远远看了一眼，意如，我这里绞着疼。

副官过来汇报消息的时候，远远的看着何昭霆指了下胸口，他以为是枪伤的后遗症，正要过去扶大帅。下一秒，就看见何昭霆抬手用指腹擦拭了眼睛。

他如今知道了，许姑娘在大帅的心里堪比性命还重的存在啊！他跟在大帅身边这么多年了，人人皆道大帅是何等凉薄之人，只有他们知道，大帅从不凉薄，只是被人凉薄多了，不知温暖是何滋味？也不知该如何温暖别人?

他从不受宠，没有本事的少爷到一路成为手握重兵的大帅，所经历的坎坷，艰辛他自己知道，哪怕再难，他却是不掉泪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大帅落泪。

此情此景，他一个男人都有些招架不住。然后默默退了回去。

此时，周雅致和齐之珩在咖啡馆喝咖啡。

他们聊了一会，只听见齐之珩惊讶的说“没有成功，那可是一技猛药，你说那小子怎么扛过来的?他是不是找了别的姑娘啊？否则怎么可能扛过来呢！”

过了一会，齐之珩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许意如的照片，泡了一晚上的凉水，早上被人捞起来高烧不退。”

齐之珩一声比一身高，还好已经包场，否则这些事还不知道被人听到会怎么说？他有些愧疚，毕竟主意是他出的。

他也是刚刚收到消息，许意如出事了，人在医院，可能醒不过来了。他的人正在查，到底是谁干的。何昭霆可不是吃素的，许意如要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他得杀红了眼。

“还有一件事，齐之珩你救救我。”周雅致不说他还不知道，说完这句话，他就即刻什么都明白了。

“谁给你的胆子?你敢动她，她不仅是何昭霆心尖上的人，更是你哥的命啊！周雅致，你——”

周雅致有些怕了，后知后觉感觉事情和她预料的不同。

她起身跪在了齐之珩身边，“我知道，我知道我做错了，现在何昭霆的人到处查，我害怕，之珩哥哥，雅致害怕，之珩哥哥，雅致害怕……”

周雅致梨花带雨的模样让齐之珩有些不忍，她的一句之珩哥哥更是让那些年少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齐之珩像是被拉进了回忆里，年少的时候，他们三人最是要好。

因为贪玩，之珩和雅致不小心被关进了仓库里，然而熙琛还在漫无目的的找着。

之珩说有点累，想睡觉。雅致看着面色泛红的之珩，发觉不对劲，这才发现到他发热了。

那时，发热没有如今这么好处理。若是晚了要出人命的。

小雅致一边喊之珩哥哥不要睡，之珩哥哥我害怕……可是，之珩哥哥就是眼睛渐渐合上了。

小雅致叫哑了嗓子也没有人，她踩着木头从上面的排气管跳了下去，要不是路过的好心人发现，小雅致可能就没命了。

“之珩哥哥，救救之珩哥哥。”齐之珩已经救了出来，并且已经退热了，他来看雅致的时候，雅致还在一直喊救他。那时，他想着以后断不可让她为他受伤了。

齐之珩看着哭成一团的雅致，轻声说，“这件事我会摆平的，他们伤不到你，起来。”扶着她起来，可能是因为跪着时间太久了，雅致又穿着高跟鞋，脚力不稳，径直摔到了齐之珩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