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这女尸是在城隍庙被人杀害，或是抛尸城隍庙，定是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你却一无所知？真当本官这般好糊弄？”

“来人，用刑！”

魏瑛一愣，随即便被气笑了。无凭无据便要对他用刑，这又是何道理？

魏瑛径直站起身来：“且慢！”

“草民虽才疏学浅，却也知办案讲究人证物证。”

“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向草民用刑，那便是屈打成招。”

“草民虽一介白身，却也是名录在册的举人，此次更是为了上京赶考才途经此地。”

“若是在这墨城被屈打成招，大人只怕也不好交待罢。”

听罢这话，两旁的衙役上前的动作一顿，齐齐望向知县。

知县脸色阴沉下来：“你这是威胁本官？”

魏瑛面上毫无惧意：“非也。草民不过就事论事。”

“大人无凭无据，甚至连人证、物证、仵作验尸陈词都不曾有，便要对草民用刑，委实毫无道理。”

按齐律，若非证据确凿，不可对官员用刑。

举人虽无官职，却已具备了选官资格。虽无明文规定，在这条律例上，举人同官员享有同等特权，却是约定俗成的。

知县若当真不管不顾地对魏瑛用了刑，待日后大理寺清查案宗，只怕他难逃一罚。

可他方才才下令对魏瑛用刑，如今若是只因魏瑛这轻飘飘的一番话，便将刑罚收了回去，也有损他一方父母官的威信。

知县一时有些骑虎难下，望着魏瑛的眼神便愈加不善起来。

魏瑛也毫不退缩，一脸无畏地站在堂上同知县对峙着。

一旁的师爷见此情形，想了想，连忙给知县递了个台阶。

“大人，方才听衙役回禀，仵作那边的验尸陈词要明日才有。”

“不若先将此人收押了，待明日验尸陈词出来再重审此案？”

知县听罢这话，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既是如此，便先将此人收押，明日再提审。”

说罢，知县便要拍响惊堂木，高呼退堂。

“慢着！”

堂下的魏瑛突然出声阻拦。

“大人，草民若有办法在三天之内找到证据，抓出凶手呢？”

魏瑛算是看明白了，这糊涂知县应当是未曾找到无头女尸案的线索，便打算干脆拿魏瑛顶罪，直接结案。

今日这知县虽说是忌惮着魏瑛的举人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到了明日，魏瑛无法找到证据洗刷冤屈亦或是捕快那边没有新的进展，只怕便是捏造证据，这糊涂知县也会让魏瑛将罪名坐实。

与其坐以待毙，他倒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知县去抓惊堂木的手重又缩了回去，嘴角带着一抹不屑地望向魏瑛。

“哼，你如今都尚且有犯罪的嫌疑，又凭何在三日内找到证据，抓到凶手？”

魏瑛神色不变。

“此案不论是今日结案，亦或是三日之后结案，对于大人来说并无甚区别。”

“与其这般草草结案，倒不如给草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若是大人担心草民趁机销毁证据，亦或是趁机逃跑之类的。大人自可派人跟着草民，便是加上枷锁、脚镣也无妨。”

知县脸上闪过一丝犹疑，似乎是在斟酌魏瑛话里的可行性。

魏瑛眸光闪了闪，见知县表情有些松动，干脆趁热打铁。

“草民愿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后，若不能找到证据，抓出凶手，草民任凭大人处置，绝无怨言。”

“大人也不至于因此而落个屈打成招、迫害举人的罪名。”

知县转头望了一眼师爷，见师爷朝着他点了点头，这才重新望向魏瑛。

“好，本官便给你宽限三日。”

“若是三日之内未曾找到凶手。”知县双眼一眯，冷哼一声。“哼！那你便不要怪本官不手下留情了。”

见知县终于松了口，魏瑛心底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是如此，那便请大人特许草民自由出入命案现场、义庄等地寻找线索。”

知县这次望都没有往魏瑛处望一眼，只朝着左边一个膀大腰圆的捕头吩咐道：

“刑三，给本官好好地看着他，他要去什么地方，便让他去。”

“可，若是让他从你眼皮子底下逃脱了，本官便唯你是问。”

那个叫刑三的捕头连忙出列，一手按着腰间的配剑，一手拍了拍胸膛。

“大人放心，属下定不会让他有机会逃脱。”

知县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师爷将刚刚拟好的军令状递给魏瑛，签字画押，又命人给魏瑛上了枷锁脚镣，这才回了内堂。

魏瑛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才望向一旁的刑三：“有劳刑捕头随草民先去城隍庙走一遭。”

刑三对眼底的轻视毫不遮掩：“哼！我们一众捕头捕快一一搜查过，都未曾发现什么线索。”

“就凭你，也敢立什么军令状？简直是自寻死路。”

魏瑛并未理会刑三的冷嘲热讽，只目光坚定地望着他。

刑三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领着魏瑛往城隍庙而去。

正如那刑三所说，城隍庙内异常干净。

不是说它收拾的异常干净，而是并未留下丝毫犯罪的线索。

地上更是连半点血迹、脚印、或是衣物碎屑都不曾有。

而这本身便极为反常。

这破城隍庙一向都是路人歇脚、乞儿、流浪汉经常出没的地方。

地上有各种痕迹才是正常的，既是没有痕迹，那便是有人刻意遮掩过了。

况且，这女尸是无头女尸，地上却没有半点血迹。

要么，是这女子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伤口早已凝固，凶手才敢出来抛尸。

要么，便是女子死亡时间其实并不久，只是因着伤口经过了特殊处理才未再流血。

无论是何种情况，他都得去义庄查探一番女子的尸身，同验尸的仵作了解一番情况，才能下定论。

只是，这凶手既是将女子头颅割下，便是不想让他人将这女子身份认出。

那他为何要将女子尸身丢弃于人来人往的城隍庙，而不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呢？

这女子的头，又究竟被藏在了何处呢？

魏瑛觉得甚是头疼。

无端被卷入一桩扑朔迷离的杀人案，还无可奈何地将自己性命赌上。

当真是让他，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