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撩耀，照亮了少年嘴角初生的青须。

打了个饱嗝，余秋轻拍着肚皮，眼神有点怪怪的，整条鱼下肚，除了肚子胀的不行，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依林老之言，银纹鱼的精华在于四根修长的金黄触须，这也是此鱼相较于灵草更高级的地方所在。触须中所含灵气之多，从其金黄的颜色中可窥一二。

“别着急，肉食中的灵气效果虽然数倍于修灵液，但也并非后者那般作用极快，你打坐调息，等候片刻便好。”林老看出余秋的疑惑，出声解释。

微微点头，余秋盘坐。在他爹娘还有联系的时候，他也曾服用过村里发配的修灵液，对于灵气运转有稍许的认识，灵气从果腹中扩散，本该渐渐消逝，但在途径人体时，会被肉体察觉，进而尝试吸收同化。

若是初次服用，绝大部分的灵气会消散，而随着人体对灵气的捕捉越来越快速精准，食物中灵气的吸收率也会越来越高。

所谓天赋，便体现在这里。

第一次接触灵气时，身体对灵气的识别速度，以及察觉到灵气的存在后，身体吸收灵气的速度，便是天生所致，天赋使然。

而天才，便能在极短的世间内察觉并捕捉灵气，当然，若是有足够的修行资源，整天服用，强加修炼，倒也可以逐步提升。不过，这条件也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

闭眼端坐，沉下心神，细细感知腹中变化，余秋对这个过程陌生又熟悉，四年中虽求之不得，却也在心中无数遍的模拟，只求实力的丝毫精进。

温热的气流渐渐在腹中升腾，身体和心神并用，全神贯注感知着每一丝变化，余秋不想放弃这种绝佳的修炼机会。

渐渐的，余秋脑海中陷入一片沉寂，似乎有无边黑暗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余秋只觉得心神有些发抖，仿佛整个人都围困于粘稠的黑色脓液，冰冷而窒息。

突然，有丝丝暖意从身下传来，凝神看去，一股股金色的雾气袅袅盘旋，近在咫尺，却又对自己极为陌生，仿佛与生俱来的意志在呼唤，余秋心神一禀，便知道那就是梦寐以求的灵气。

强烈的渴望让余秋按耐不住，他想抓住那些雾气，想把它们据为己有，可自己似乎做不到，动不了，僵持了不知道多久，余秋浑身都在颤抖，强烈的意志几乎要冲垮身躯。

“啊~给我破啊！”

金色雾气在渐渐消散，余秋身心具颤，在意识的黑暗中狂暴怒吼。

咔咔~咔咔~

突然，无边黑暗中传来破裂声，周身禁锢缓缓松弛，似乎可以向那金色雾气移动了。

缓缓接近，金雾也从最开始的排斥，慢慢变为不抵触，又渐渐地化为亲昵。

余秋大喜，四年的模拟终究是让他更快的感知到灵气了，心神包裹着灵气。似乎在与他们相拥，渐渐感觉浑身暖暖的，力量正在血液中缓慢积蓄，身体的畅快让得余秋悠长地呻吟。

湖坝火堆旁，林老将余秋的疑惑、彷徨、挣扎和畅快尽收眼底，作为锻体境界的过来人，他自然明白余秋正在经历感知和同化灵气的过程，不禁微笑点头，一次就能成功的少年，可不在多数。

虽然他四年前也曾接触过，但许久之后的第一次重温，便能准确捕捉灵气，着实有些惊艳。

而二人都不知道的是，心神察觉灵气的存在，并且能冲破身体的枷锁，直接作用于灵气，这是锻体之上的境界才能做到的，而余秋居然在锻体初境就达到，主要原因便是这四年他对吞纳灵气的极度渴望。

无数的深夜，他紧紧抱着自己，白日里村民的冷漠和嘲讽都化成了对力量的无尽追求，虽然没有修灵液，但他也不放弃对灵气的感知，即便没有成功，却也极大的锤炼了自己。

或许，这便是余秋做到心神内视的主要原因，自然也说明他并不是村民口中的，天赋极差的废柴。

捕捉灵气一直持续到深夜，待到心神发现金色雾气已经完全消失，方才渐渐回过神，从那意识的黑暗中缓缓退出，修行状态也被打断。

让余秋惊奇的是，自己似乎花了极大的功夫去捕捉灵气，但现在却是神清气爽，没有丝毫的劳累感。

而身体则变得轻盈而又充满力量了，略微感知，余秋伸出右掌，心神驱动之下，金色纹路缓缓出现，浅浅的金雾开始从手掌散发，虽然若不可闻，但在余秋的眼中，却是如神迹般的美轮美奂。

这，是属于他自己的灵气！

体内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便可外放，而这，便是锻体大成的标志！

若余秋再去测灵一次，至少可以达到灵气值五等，并且初步达到锻体大成境！

“银纹鱼果然是我的宝贝！”余秋大喜感慨道。兴奋得环顾四周，找到鱼竿，挂上近十条深水沙虫，生怕鱼儿不上钩。

鱼钩入水，很快传来鱼汛，余秋修炼后的身体显然较之前强了不少，略微僵持，便拉上一条同样大小的银纹鱼，他修炼心切，近乎疯魔，来不及烹饪，张口便咬过去。

“哎呀！等等！”屋内的林老一直注视着余秋，从他修炼开始直到现在。但他没有想到，这余秋居然疯狂至此，连忙出声，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硌嘣~

尖锐的破碎声让人牙齿针刺般的酸痛，余秋哀嚎声震耳欲聋，牙齿被银纹鱼坚硬的鳞片崩碎，剧痛让他从修炼的疯魔更甚，林老无奈摇头，手掌劈向余秋脖颈，他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

醒过来时已是翌日傍晚，后颈的晕感已经消散，但两颗门牙的剧痛仍然让他呲牙咧嘴。

想到昨晚自己的疯狂，余秋白净的脸上有些不自然，四年多的沉寂，终于获得了一口纯正的灵气，也难怪他会失去控制。

“醒了？”林老不咸不淡的声音在身后幽幽传来。

“啊？林爷爷，醒…醒了。”余秋像做错事的小屁孩，眼神躲闪。

“哼！实力固然重要，但你想和村里的那些人一样吗？为了实力、为了利益，发疯成魔？”林老语气中带着训诫，他实在不希望眼前的少年，变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余秋羞愧难当，只恨自己怎么就忍不住实力的疯涨，辜负了林老的期盼，而这个世界上，除了失联的父母，也就面前这位神情苦涩的老人，会把自己当成亲人一般了。

“林爷爷，我知道错了……”余秋低头认错，只希望老人原谅。

一双布满皱纹的干裂双手，缓缓摸在余秋的短发上，人都有犯错，林老不会因为少年一时的冲动而疏远，更多的是鞭策。

“孩子，你要记住，你饱受残酷规则的毒害，已经四年了，可不能长大后也成了他们啊！这么久的相处，我早就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孙子，我不想看到自己家的孩子，也和外面的人一样，扭曲了人格！”

淳淳教导落入余秋的耳朵，句句如雷。

“爷爷！余秋受教！”字字如铁，那是余秋永不磨灭的誓言。

……

哒哒哒哒哒……

正在余秋聆听教诲之际，马蹄声震颤了湖岸，晚霞中觅食的鱼儿惊恐潜走。

七人小队疾驰而来，破坏了原本的安宁，看得湖坝上的余秋一脸阴沉，刚要上前，却被林老拦住。老人走上前，有些消瘦的身影，竟隐隐挡住了马队的戾气。

“怎么又来了？昨日不是说过，不要再来找余秋的麻烦吗？”林老眼中隐隐有寒光闪动，打磨了余秋，该保护的时候他也一点不会含糊。

“呵呵，林老误会了，这次我们可不是来找麻烦的，而且，也不是冲着那废材来的。”七人中一人驱马上前，瘦小的身子歪斜着，似是慵懒，又似乏力，脸上的奸笑却还是那么熟悉，正是王南。

手指缓缓伸入胸襟，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张白纸，王南将纸面朝向林老，眼中的得意已然掩饰不住。

只见白纸黑字写道：林广元常年驻守湖坝，功劳显著，现年事已高，特召回村中，颐养天年。落笔有村长签字。

“哼哼，村长这老小子说的是人话吗？真当我老糊涂了！”读完白纸上的字，林老气急反笑，这简直是哄骗三岁小孩子的举动。

“看明白了？跟我们走吧？”王南冷笑，他身后六人微微引动马匹，隐隐封住林老的去路，看样子，只要林老说一个不字，便会动手拿人。

就在这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拿人之时，余秋快步跑来，远远已经看明白了这七人的来意，精瘦的脸上布满寒光，他愤怒又自责，没想到这王南居然这么无耻，为了羞辱自己，竟想方设法调走林老。

“王南，你这个人渣，有本事冲我来，拿林爷爷做什么文章！”

“哟哟，一口一个爷爷，叫的挺亲切呀？要不也叫我一声爷爷呗？”王南戏谑道，旋即脸色变换，狰狞而狂躁：

“我告诉你，今日不光要带走这老头，你余秋，我也要收拾！”

“那就试试！”余秋脸上寒光更甚，欺负自己也就算了，居然把注意打到林老身上，是可忍，熟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