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债务可不是小数目，正当方之奂准备说找个机会跑路，逃离这座城市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出现了异响！

“砰、砰、砰......”

剧烈的敲门声，像是被锤子疯狂砸着似得，连大门的门框都在隐隐作动。

方之奂下意识地从布艺沙发上弹跳了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防盗门，有些惊慌失措地说着：“那帮人又回来了？”

方之奂往前走了两步又退缩了回去。他犹豫不决，嘴里嘀咕着：“怎么办！要不要开门！”

他明白以那五个人的体魄，这个防盗门迟早会被撞开，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千万别开门！”

燕之柔和燕之轻同时间喊道。

墙角有一根早已备好的棒球棍，燕之柔将棒球棍从地上抄起抓在胸前，惊恐地说道：“是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又来了！奂哥千万别开门！”

妹妹燕之轻弱弱地说道：“我们只要假装不在，静静地等他自己走就可以了。”

“那个疯子每天早上6点都会敲我们家的门，他就是一个疯子。”

“什么？疯子？”

方之奂越来越稀里糊涂，他才刚搞明白梁霸追、债的前因后果，这时候又突然冒出来一个疯子？燕之柔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燕之柔将棒球棍紧紧抱在胸前说道：“那个疯子就住在我家对门！”

“这个疯子每天都在楼里的各个楼层到处瞎转悠，每个人见到了都躲得远远的。”

“他手里永远都拿着一本小本子不停地抄抄写写，嘴巴一直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个疯子天天都在说自己是光、是太阳、上帝、创世神......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方之奂听完燕之柔的描述立刻就明白了：这完全就是一个精神病啊。

方之奂眉头紧锁地问道：“他每一天都在砸你们家门？”

燕之柔眼神一抹哀怨，十分苦恼地说着：“是的，他每天都在砸。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吭声。报警警察来了他还是这样。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他砸累了，走了，我们才能出去。”

方之奂有些无语，你说是个正常人吧还能试试协商解决。摊上个这么个疯子，换作是他早就搬出去躲得远远的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方之奂说道：“呃......那你们应该早点搬走啊。”

燕之柔一副何尝不想的样子，低着头轻声解释道：“这个居民楼比较便宜，一个月的房租只要300块，所以......”

“砰、砰、砰......”

门依旧响个不停，重重的砸门声不断地刺激着方之奂的耳膜，像是一颗颗炮弹在他的耳朵狂轰乱炸轰着。

方之奂实在忍受不下去，血液一下子就冲上了脑袋。莫名的勇气使他立刻冲过门旁，一把就拉开了门，他倒要看看这个疯子是何方神圣。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与他同高的男人。

兴许是长年的熬夜与较少的睡眠导致了他有一对极为厚重的黑眼圈，乍眼一看会误以为是涂抹在眼眶周围的烟熏妆。

这个男人的样貌大约在25岁左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头发可能有好几个月没有洗过，乱的像个鸟窝，头发也不修理，长度已蔓延到他的肩膀上。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精神萎靡，给人一种街边上邋里邋遢的流浪汉的既视感。他似乎偏爱黑色，穿着黑色长袖、黑色牛仔裤，连脚上的袜子和运动鞋也是黑色的。

此时的这个疯子正握紧拳头做着砸门的动作。

方之奂压着心中的怒气，低声客气地说道：“干嘛，有什么事吗？”

方之奂可不敢惹怒面前的这个疯子。他做拾荒者睡在桥洞的时候，曾接触过一个疯子。那时候两人相隔5米左右，各不讲话。方之奂那天饿得两眼冒金星无法入睡，捂着叽里咕噜的肚子背靠墙上假寐，而那个疯子倒在地上熟睡着。这时，有一对情侣经过。男的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胆量，把女孩儿和自己手里的吃剩下的汤汤水水倒在那个疯子的头上。疯子那时候一下子就惊醒了。男的和女孩儿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嘲讽着。于是疯子便爬了起来，那对情侣见状就疯狂地跑，疯子就在后面疯狂地追。无论那个男的走在哪里，疯子就跟在哪里。男的每天开门的第一眼，疯子就站在他面前。男的去上班，疯子也跟在后面陪他上班，男的去吃饭，疯子也跟在他身后陪他去吃饭。男的无论走到哪里，疯子就跟到哪里。好不容易把疯子甩了，回到家后，疯子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此时，方之奂面前的疯子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血丝像蜘蛛网一样遍布他的双眼。他似乎是在强忍着睡意，但是眼神里又有着一丝亢奋。

他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

他就这么看着方之奂、方之奂也就这么看着他。两个人互不说话一直对视了足足有2分钟的时间。

方之奂明白再这样一声不吭地盯下去，他迟早会和这个疯子一起疯掉。但是他希望这个疯子可以听懂并且理解他的意思，便认真地说着：“以后没什么事，请你不要再敲门了，这让燕小姐她们很难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方之奂不知道这样说，这个疯子会不会明白。疯子的世界，常人是无法理解的。但他希望疯子以后能多多少少的收敛一点，那便足够。

疯子听完方之奂的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忽然低垂着脑袋，叹了一口气，便转了身回去。

方之奂害怕他会有其他奇怪的举动，便一直目送他回到对门。见疯子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的样子，方之奂忍不住说了一句：“真是个疯子。”

疯子听到这句话，脚步忽然一顿。他没有转身，而是推开门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嘴里低沉地说出了一句话：“我不是疯子。”

方之奂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疯子居然说话了，而且还是正常人的对话。疯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方之奂不知道。不过方之奂至少可以证明一点：这个疯子可以听懂他说话。

怀着一些疑问，方之奂回到了燕之柔居住的房间。

由于方之奂和燕之柔熬夜通宵做任务，此时两人已十分疲惫。加上两人又遇到梁霸和疯子这档子事，燕之柔有些后怕，便希望方之奂暂睡沙发一天以防不测。

妹妹燕之轻则上学去了。

方之奂没有立即倒在沙发上睡觉，他强忍着睡意，拿出笔记本在餐桌上开始写着日记。

方之奂微微皱着眉头思索着，神情凝重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写至最后，他又记下了日期。

2023年1月21号，星期五，晴。

写完的那一刻，困意涌上大脑，方之奂手里的笔掉落地上，迷迷瞪瞪地居然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之奂的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阵吵闹的声音，起初这个声音像蚊子一样嗡嗡作响，方之奂没怎么在意。直到这声音越来越响跟放鞭炮、放炸弹似得，彻底震到方之奂醒来为止。

“咚咚咚......”

剧烈的声音从天花板处传来，声音太响太响，把他这个困得眼皮子打架的人都惊醒了。

由于双臂枕着脑袋，此刻发麻的厉害。趴在餐桌上，导致他脖子和后背酸疼得难受。加上熬夜通宵头还有点痛，方之奂有些后悔没在沙发上睡。

方之奂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了下去，打算静等声音停止，再睡个好觉。

原以为楼上的人可能临时做了个什么大动静的事，一会儿就会停了。没想到半个小时时间过去，天花板上的声音没有消停的意思不说，还有点变本加厉。此时方之奂耳朵里咚咚咚......吵个不停，震得他脑袋都嗡嗡作响，实在是难受得不行。便想打算带上燕之柔这个房主一起上去请楼上的人安静一点。

但是燕之柔的房门却紧闭着，方之奂不好意思打扰，自己就一个人独自出去了。

推开门的刹那。

那个疯子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方之奂被吓了一大跳，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倒退了两步。

方之奂下意识地脱口大叫着：“你要干嘛！”

疯子直愣愣地看着方之奂不说话。

方之奂想爆粗口但是他忍住了，他可不想得罪一个疯子。此时的他现在是进退两难，他想回房里离这疯子远点，但是楼上的动静实在太吵了，吵得他现在头疼得厉害。睡也睡不了，待也待不住。

倒是想去楼上让他们安静一点，不过他没有燕之柔房门钥匙，要想进出，门只能开着，但他要是上去了，这个疯子进了房子怎么办。

进退两难的时候。

疯子居然开口说话了。

疯子低着头，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不断地在抄写什么。他的声音是低沉且伤感的：“走吧。”

方之奂眉毛微挑惊疑道：“去哪里？”

疯子继续埋头抄抄写写着什么，低沉道：“你不是要去楼上吗？”

方之奂沉默了：他怎么知道我要去楼上的，这个疯子是不是有读心术？

疯子依旧埋头抄抄写写，嘴里时不时发出“嘶”的声音。疯子眼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里的小本子上，上楼梯时，脚下的台阶他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也不怕摔倒。方之奂则是跟在疯子的身后，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5楼。

隔着房门，都能听到这惊心动魄的声音。

“咚咚咚.......”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能造出如此巨大的声响。

方之奂轻轻地敲了敲门，颇为大声地喊着。

“有人吗？”

“你好！”

“在吗？”

连喊三句，房间内没人回应。只是不断地从内传出巨大的声响。

“咚咚咚......”

方之奂心想着是不是因为房间闹声掩盖了他的敲门声，便用力地敲着门。

“砰砰砰......”

方之奂扯开嗓子，有些歇斯底里地大声地叫着：“你好！有人在吗！可以出来一下吗！”

房间内依旧没有人搭理方之奂，不过这回房间内的人似乎听到的方之奂的叫喊，那喧闹的声音忽然停止了。

在门口徘徊了五、六分钟，房内的人也不肯出来。方之奂确认房间内没有再发出奇怪的声响，也不想多搭理这家人。

便打算下楼睡个好觉。

脚刚踏在第一阶台阶上，方之奂瞥了疯子一眼。疯子依旧我行我素，埋头抄抄写写着什么，由于他离疯子有点距离，他看不见疯子手里的小本本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方之奂忍不住对疯子问了一句：“你在写什么呢？”

疯子没有理睬方之奂。

方之奂想着疯子到底是个疯子，怎么可能会和他正常交流，便转身离去。

没想到方之奂正要离去，疯子却开口说话了。

“我在”

“在文字中绽放热血，释放自己的灵魂。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着自我救赎。”

“嗯？”

方之奂轻疑了一声，他不知道疯子说了些什么，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好吧。”

方之奂觉得这个疯子病得不轻，没有必要继续交流下去。便敷衍地说了句好吧，打算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见方之奂像其他人一样逃避自己。疯子忽然将手里的小本子和笔收进口袋。

低沉地说着：“我可不是一个疯子。”

方之奂的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得，他立即转身看向疯子。

疯子双手交叉搭在胸前低沉道：“就算我是一个疯子，那也是曾经是，现在不是！”

方之奂完全没想到这个疯子不是“疯子”？而是一个正常人？

“呼。”方之奂大惊失色地长吐了一口气，“你不是疯子，那你拿着小本子在写什么呢？”

疯子有点不耐烦，微侧着脑袋看着方之奂字正腔圆地说道：“我在写诗，我是一名诗人。”

方之奂对诗人这两个字有点陌生，他印象里倒是有李白、杜甫这两位诗人。他没想到疯子是一个诗人？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疯子的话并不可信，谁知道他是不是在胡言乱语。想证明他到底是一个诗人还是一个满口胡言的疯子也不难，看他本子里写的东西不就真相大白了。

方之奂向疯子伸出手，示意疯子把他的小本本借给方之奂阅览一下：“能让我看看你写的诗吗？”

疯子摇了摇头，直接拒绝道：“不行，本子里的这首诗还没有写完。我的诗在没有写完之前，我是不会给别人看的。就好比说我是穿着衣服出门的，难不成我会一丝不挂地走在大街上？这是一样的道理。”

方之奂没有放弃探寻真相，继续说道:“那你写的其他的诗，可以给我看看吗?”

疯子微微点了点头低沉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其他的诗你现在可能看不到。\"

“为什么？”

疯子嗯了一声，微微淡笑着：“我的诗都发在网上了，想看的话上网搜一搜就可以看见了。”

“网上？”

方之奂作为一个拾荒者对网上这个词还是比较陌生的。他也是才刚刚接触到手机，还是一个不能打电话的“任务手机”。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上过一次网。他拾荒的时候常在路边看到一些人低头默默玩手机，听他们讲一些网上那些有趣的事情。他知道网上的世界非常精彩，有时候光听那些人说话，他都可以听上好几个小时。

上网现在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个难题，于是乎方之奂摆了摆手：“有机会再看看吧。”

方之奂认真严肃地确认道：“你真的不是一个疯子吗？”

疯子摇了摇头轻蔑地笑了一声，嘴里嘀咕着：“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人之称焉。一个伟大的人往往受到排挤、压抑、甚至被人斥为哗众取宠而陷于孤独中。”

方之奂没有听懂他说的什么胡话，只好硬着头皮再问了一句：“你真的不是一个疯子吗？”

疯子的目光有些生气：“我不是。”

方之奂微微颔首道：“好的，既然你不是一个疯子，你为什么每天早上6点钟砸燕小姐家里的门，每天都在骚扰她？”

疯子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见疯子没有作出解释，方之奂便不想多问原因：“你以后可以别再打扰燕小姐她们吗？你这样做是不对的，你每天砸门的时候，你根本就不知道她们两有多害怕！”

疯子愣住了。

眼神里满是忏悔之意。

看着方之奂离去的身影。

疯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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