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维追着老人下楼，正待出声。只见黑衣老人伸手向他后颈探去，林维心中领会，叹了口气，急忙闭上眼睛。

又是一阵风驰电掣，不多时两人便回先前林中，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地上的余烬都未熄灭。

黑衣老人伸了个懒腰，就地盘坐。王宿辽连忙上前一拜，恭声道：“晚辈林维，拜见老神仙。”

老人捋了捋一双白眉，说道：“诸佛龙象，众生牛马。神和人并无区别。”言语间打了个机锋，却看见林维一脸茫然，翻了个白眼。

心里嘀咕着：“真是跟那些阴险的人交道打多了，说不来人话了，偏偏还遇见个只能听人话的小子。”

“老夫曹仓，刚才那老头没少直呼我姓名，你也应该知道了。”

“拜见曹老。”

“看你小子憋得难受，脸都快紫了，问吧问吧，便宜都让你占了，也不怕多告诉你点啥了。”

林维嘿嘿一笑，大着胆子问道：“此地距离下马关少说有十余里，您老如何能够一炷香奔行如此之远，而且还带着我。”

曹仓显然已经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两指成剑，朝着林维眉间一指，一道紫气电射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枚印记，隐入林维眉间。

林维身躯一震，眼中紫气流转，只见周围万物骤然变得不太一样，散发出各种不同的颜色，光怪陆离。

身旁老人声音悠悠传来：“天地万物以气为基，世事更迭随气而行。鼎盛之人有运气，长寿之人有福气，仗义之人有侠气，善战之人有杀气，治学之人有静气，身居高位之人有贵气，纵横捭阖之人有霸气。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气盛者，则诸事顺遂；气短者，则惨遭暴死。故世间有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的说法。”

林维听得话语，陷入沉思，抬头看见远处下马关上空云城气势，气海升腾，万千气象不断涌动，沸反盈天。

体内银线悸动，白气渐渐浮出，正是心武棋局中所得王氏杀伐气，白气随着呼吸不断扩散收拢，竟发出叠浪之音。

曹仓见状频频额首，心道这小子果然是能开悟之人，鬼谷阁又能多一个新人，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我果然是名师，走哪儿都能寻到好苗子！不枉费我这番折腾。”

正欣慰间，突然见林维身周白气剧烈涌动，浮现点点银芒，双眼血筋虬结，瞳孔竟覆上一层白色银光。浑身气机变成银白之色，透出一股苍茫之意。

大惊失色：“这小子不简单！”

不敢再悠然盘坐，浑身气劲一动，一道人形气劲透体而出，往林维身上一扑，要将那银白之气寸寸压入体内。

林维浑身颤抖，银白气流不断冲击体外的人形气劲，像是暴怒的君王面对反叛的臣子，发出阵阵尖锐啸音。

曹仓黑袍无风自动，一掌拍在林维头顶，银白之气犹如遭到重击，缩回体内。

林维浑身湿透，软倒在地，不断喘着粗气，半晌才回过神来。

曹仓这是才有心思细细端详眼前的青年，皮肤黝黑，鼻梁挺直，一身粗布短打，背负一柄无鄂长刀，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出彩之处。

他砸吧着嘴，屈指弹出一缕白色，在身下幻化出一颗头颅，大刺刺以颅为凳坐了下去。

半晌，林维终于从地上挣扎爬起，就看见老人端坐在一颗白气头颅上思索，毛骨悚然：“这老头不会真是什么妖怪吧，怎么坐在一颗脑袋上。”

曹仓一撇林维满脸别扭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好气的说道：“大惊小怪，这是老夫一个死敌，当年不断骚扰老子，当时我就发誓，必取他项上人头当凳子，老夫一向说道做到。”

林维冷汗直冒，心中直呼狠人。

“林小子，老夫从来不搞弯弯绕绕，一向有话直说。你随我赴王氏新岁棋局，我送你运气开悟之机，一因一果就算了了。”林维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你先前开悟，不知道从哪儿引来一股奇异银光，我帮你压了下去，救你一命，这又是一因。”老人边说边数，伸出一根手指对着林维。“现在你欠我一因，我给你一个偿还的机会。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还，我便封你五感，让你再做回那愚笨凡人。”

林维听见银光二字，知道老者并没有说谎。

“其实，当凡人也有当凡人的好，天塌了有高个子去顶，一生忙碌也就烦恼温饱一事。开悟者，气机显露，能观气，就能聚气。性子温和的走养气一途，性子暴烈的走掠气一脉。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功成之人，便是夺这万人之气。”

“我给你的了因之果，便是随我入鬼谷阁。你自己选吧。”

对林维来说，这个选择很简单。黑衣老人这般身手，必不是寻常人等，跟随他必然能找到让老高苏醒的契机。况且找到一个势力依靠，对现在的林维来说是极好的选择。

连忙顺杆上架。

“林维拜见师尊！”

“哈哈哈哈，”曹仓开怀大笑，“好，入我阁内，便是我曹仓弟子，等回到阁中我再介绍你几十个师兄师姐给你认识。”

林维一呆，对曹仓好为人师的性子再次有了深刻的认识。

“不过，师尊，为何刚才那老头为何要称呼你万卷？”

“万卷这称号是老子自己取来忽悠外人的，”他嫌弃的看了林维一眼，“就是老子读书多，学识深厚的意思。在外行走，要取长补短，不能露怯。你回阁内，要多多跟着师长们学学，在家懂也是不懂，在外不懂也要懂，明白了吧。”

一番话绕的林维云里雾里，只觉得眼前这便宜师傅十分不靠谱。

曹仓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向林外走去。

林维急忙跟上，“师尊，我们这是去哪儿？”

“鬼谷阁在北方，一看你小子就没见过世面，回去的路上，我带你这头山猪，去嚼一嚼这烟火人间的细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