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素素自然是被程离这突然间的举止吓得不轻。只得顺着程离的意思点了点头，而后狼狈的从地上拍了拍灰尘起身。

“翠儿，昨天是怎么回事？”柳素素说着，在下人搬到身侧的椅子上缓缓落座。

半晌后，一双犀利的眸子打量起边上沉默不言语的翠儿。

翠儿闻言，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好半晌，才恍然不知的低头缄默。

“启禀二夫人，是二小姐醒了…”之后的话翠儿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然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嘴了。

“二小姐既然醒了，难道不该到我这个二娘跟前请安？真是不懂规矩，被外人知道还以为老爷教出了个如此不像话的女儿。”

柳素素说着，拿起边上丫鬟递上的茶盏毫不留情的朝着眼前的程离泼了过去。

“二娘，小离错了。不该…不该如此。”程离说着，吓得一个愣神跪在地上。

一个劲的给柳素素磕头认错，哐当的撞击声听得身旁的人都有几分于心不忍。

可等到程离额头上鲜血淋漓的，柳素素这才松了口给边上的翠儿使了个眼色示意搀扶起身。

程离紧闭下唇，挂着脸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在翠儿搀扶下起身后，却还不敢看她的脸。

躲躲闪闪的，看着一副见到生人般十分害怕的模样。似乎，的确受了极大的惊吓。

程离不动声色的打量起眼前这位——程离的二娘，程婉婉生母。程家二夫人，柳素素。

虽身份低微，但仗着把女儿程婉婉过继给大夫人成嫡女后便整日耀武扬威。

之前本就对原主没事找事鸡蛋里挑骨头，现在因为程离没有请安倒真是给了她个机会借题发挥。

“既然不说话，就当默认了。罚你去藏书阁跪抄《般若经》十遍，抄不完不准吃饭！”

柳素素说着，看向了边上一道陪同而来的女人。女人闻言，不自在笑笑。要不，开个口？

“二夫人，二小姐不过大病初愈。想来如今身子骨尚未好全，若眼下…”

…

程离看着不远处被放置在几案上的厚厚几本《般若经》，认命的歪着脑袋提笔。

刚誊写完一页，香烛已消减大半。听着外头打更的声响，竟已是二更天。

趁边上两个小厮困得睡倒在地，忙利落脱下脚上绣花鞋拎在手里。

遂之，踮着脚尖谨小慎微的踩着碎花步离开。默默，逃之夭夭。

…

程离看着眼前的这堵深院高墙，不由得犯了难。若是这个时候撬锁，不免会因此而惊动府上下人。

左右四顾，终于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梯子。看着似乎是被遗弃许久，不过好在还算结实。

程离小心翼翼的把梯子倚靠在墙上，随即试探性迈出了第一脚。

等一步步爬上了墙头，这才将大半边身子倚靠在墙头。

伸出一只手擦擦额头的汗，抬起头看向天空。不知不觉间已到夜半，正是三更天。

天愈发灰蒙蒙，周围的虫鱼鸟叫声都在一瞬间消失。突然间，万籁寂静。

…

在四下无人的角落里，一个乞丐怯生生伸手。眨巴着无辜的双眼，看向不远处那堵高墙。

自昨天夜里跑出来，已然过了大半天。因为身上没带钱，便用几身衣服换了吃食。

可后来实在没东西可抵，便一边靠着墙根一边徐徐走进小巷子里。

天色渐暗，乞丐不由紧了紧身上那件兽纹织锦蟒袍。可终困倦难耐，倚靠在墙角睡着了。

程离在墙头看够风景，便准备下来。可刚要下梯子，却一不留神“扑通”掉到门口。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随之而至，反倒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闷哼一声。

“我这是，压到什么了？”程离看向身下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好奇开口道。

“不是东西，是人。”说话之间，身下那团东西突然探出个脑袋。随即，利落闪身到另一边。

黑曜石般的眸子瞪向程离一眼，虽穿的像个小乞丐气势却异常强大高傲。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程离说着，小心往边上挪开一个小步子。

不安绞动双手，眼睫微颤。如受惊小鹿般猛地低头。半晌后，害羞对着眼前人微微一福。

小乞丐顿了顿，好奇瞥上两眼。而在小乞丐打量程离的同时，程离也在悄然打量着他。

腰间系着祥云纹腰带，随身玉佩更是上佳成色。这些，足以显示出小乞丐的尊贵身份。

从他的傲慢来看，或许真与自己一道来自富贵之家。不过想来，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谅你也没胆子敢对小爷故意，哼！”小乞丐说着，甚是不屑的拍了拍肩膀和膝盖上的灰尘。

“我，只是在墙头看风景而已。没想到…”程离闻言抬起头，却突然跟眼前人撞了个满怀。

小小的身子撞进怀中，倒让小乞丐有几分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看着她，蓦然额上渗出了汗。

“对、对不起。”程离说着，再次不安的开口。短短一盏茶时间，她已经跟来人两次相撞了。

小乞丐没有搭理程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便要起身离开。可是下一秒，肚子却不听话的“咕~”。

…

“小哥哥，慢点吃。盘子里还有好多呢。”程离看着不远处坐在红木凳子上的小乞丐，徐徐开口。

小乞丐闻言，下一刻慢条斯理拿起糕点掰成两半。在听到程离肚子的“咕噜”叫后给了半块。

“嘿嘿，谢谢。不过小哥哥，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啊。你是什么人啊，姓什么叫什么？”

程离说着，认真把那半块糕点塞进嘴里。随即，眸子一闪一闪的看向他。

小乞丐闻之，沉默半晌。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节。“我姓林，双木林。”

程离闻之，摇头晃脑的看了身前人一眼。两弯眼角不由笑成月牙，看着倒是个滑稽的小姑娘。

“林哥哥~”

…

见东方现出鱼肚白，程离心中大叫不好。匆忙跟眼前人打了个招呼后，起身前往藏书阁。

好在到的不迟，小厮依旧熟睡。调整两下呼吸后，程离重新搬了把凳子坐在书案前。

一手捏住毛笔中端，另一手压着纸张。思索两秒后，缓缓提笔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