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下一瞬，院门便被人打开。看到来人出现的刹那，程离又傻了。

“漂亮姐姐，这里就是婉姐姐住的地方吗？”程离说着，有些好奇的朝里头张望。

那双如同水月般晶莹通透的大眼睛支溜溜转着，打量起周围事物。

翠儿看着她家小姐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态度转变，不由一阵咋舌。回神时，却一本正经。

开门的人没成想醒了后的程离依旧这般痴傻，正打算戏弄却不由想到昨日管家的吩咐。

于是，定定神恭恭敬敬的给程离行礼。请她，入正厅等待。

不出一盏茶功夫，程婉婉便到了。一身绣云纹罗丝缎裙随风微微飘荡，腰间系个如意香囊点缀。

绣玉兰花纹云头牙靴踩在脚上，头上还佩个镂金鸾鸟步摇。单看行头，也是副大小姐打扮。

“婉姐姐，离儿来看你了。”程离说着，伸出软若无骨的脏兮兮小手便要凑到她身上。

程婉婉不好发作，便悄然挪开脚下步子闪避一二。

程离表面上看起来到底没心没肺，被嫌弃也没有丝毫不悦。当下重回到座位，乖巧坐好。

“离儿来找姐姐，可是有事？”程婉婉说着，端起桌上茶盏徐徐送至嘴边。

不动声色打量起跟前人，小心观察。毕竟从那日表现来看，程离似乎变了个人。

“今日来此，倒是冒昧。不过离儿，确有一事想问姐姐…”

程婉婉闻言，脸上流露出几分疑惑神色。下一秒，少女的清音从喉间溢出。

“不知…姐姐可还记得，五岁那年离儿不小心落水的事…”

程离眨巴着双无辜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的看向眼前人。

程婉婉闻言一怔，她没想到程离居然会突然询问起这样一件往事。一时之间，脸上神色有几分诡异。

“过去的事情，姐姐自然是记得。可眼前的离儿毕竟算新生了，还记得这些往事做什么。”

程婉婉说着，示意身旁丫鬟给程离倒茶。默不作声观察着她的反应，却发现后者神色如常。

似乎，自己刚才的话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不，亦或者说太过于迟钝没有发现自己的意思？

程婉婉这么想着，眉眼间有一抹甚是得意的神色。程离见状，乖巧端起茶杯送至嘴边。随即，顺从的点点头。

“姐姐说的是，倒是离儿想多了。不过离儿今日来此，却也不全为旧事。

毕竟离儿知道，姐姐近来与那位鹤公子之间似乎走得很近。离儿想着，既然是姐姐的朋友那妹妹也该…”

程离说着，一番欲言又止的神色浮现在脸上。这可正中了程婉婉的下怀，遂之唇间噙出一抹轻笑。

“不错，于情于理离儿都该亲自上门拜访那位鹤公子一趟。

不过…如今离儿还是应该先去找父亲才是。妹妹大病初愈，父亲可是担心的紧。”

程婉婉不傻，可不希望眼下鹤禹惦记起程离这号人来。

况且如今的程婉婉看着可是傻得很，但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就不知道了。

虽然装疯卖傻这套在她亦或柳素素面前行得通，但在程秉承面前若还能滴水不漏才真正可信。

程婉婉在试探，试探程离是否愿意去见程秉承。毕竟那天的事情程秉承已经知道，眼下就是怎么找程离麻烦的问题了。

事实上，程秉承应该也对程离这次清醒后是否能够恢复正常这件事情表示怀疑吧。

毕竟若是那日程离的表现是真的，那么便说明她已然恢复了神智。也就是，成为了一颗足以被利用的棋子。

而并非，是一枚弃子。程秉承身上最靠谱的筹码便是这两个女儿，若能让程离为他…

“离儿知道该给父亲请安的，只是…”程离说着，身形一个踉跄倒地。

随即露出了一截伤痕累累的手臂，颇为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不过抬起头时，看向程婉婉的眼神中却突然间变了神色。

遂之，露出了一个无邪的笑。程婉婉看着程离这一瞬之间的表现，有些许不忍。

似乎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对于她的过于苛责，却未想到…

程婉婉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不称职的姐姐。可说出口的话哪还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突然之间有了几分为难的神色。

不过看向程离的目光中，倒是难得的多了几分温情。侧目瞥向边上的贴身丫鬟，一番眼神示意道。

丫鬟闻言，走向了里屋。不一会儿，抱着个精巧的小匣子出来。

是红木做成的小匣子，打开一看瓶瓶罐罐倒是放了不少。大多都是没开封的，看着并不常用。

不过想来也是，对于程婉婉而言受伤也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更别提去使用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了，因而大多只是被良好封存而已。

程离看着这药箱子，又想到了自己院子里那看着家徒四壁的场景。

小时候程离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可父亲程秉承却没有一次真正意义上对程离表示什么情绪上或者是行为上的关心。

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尊严践踏。看着眼前这些瓶瓶罐罐，她不禁觉得有几分讽刺。

她怎么都拿不到的药，却在这里随时可见甚至于并不太可能被用上。看来程离以前，真是被轻视的过分啊。

“离儿，这是给你的药。拿好了，好好敷在患处。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程婉婉说着，从那些个瓶瓶罐罐里取出一瓶拿在手里。随即，递给程离。

程离闻言一怔，随即小心接过那个白瓷色的药瓶子放到翠儿手里。

“那妹妹就先走了。今日，叨扰姐姐了。”程离说着，冲着眼前人微微一福。遂之，在翠儿的搀扶下走出正厅。

待一主一仆消失，程婉婉这才收敛起脸上的神色看向边上的人。

…

“呼，累死了。”刚进入里屋，程离便卸下那副痴傻不识人的神色。

随即扯开被子，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末了，上手捏了两下翠儿鼓鼓的腮帮子。

“小姐！你就不怕隔墙有耳？”翠儿说着，在四周认真的打量了片刻。

好半晌，这才恍若松了口气般看向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