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慕善睡得很好，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踏实觉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在那个地方，已经习惯早起。弱肉强食的规则，如果不够强大，要面临的就是死亡。

前世她就是明白得太晚。

她活动了手腕，起床洗漱换衣服。

沈园这一带，有很多民国建筑，青砖民巷，四通八达，唯独汽车少，很适合晨跑。

慕善早就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围着四周跑完一圈。

回去的时候，没想到大舅舅也在。

她站在大厅门口，前一次见大舅舅，还是在牢里。是她轻信小人，才让他们有机可乘，害了大舅舅。

那一次，她是去给他收尸的。

慕善忍住眼眶的湿润，脸上的笑容阳光又明媚，喊了声：“大舅舅。”

还是从前骄纵肆意的语气。

只有在沈家人面前，她才有这样的资本。

大舅舅刚从外公的书房出来，慕善大约猜到是什么事。

只是她没想到，昨晚她哭了那一场，效果会这么好。

看来，背后告状这种事，以后可以多做一点。

沈瑜行却没给她面子，“你倒是还记得我是谁？”他从楼上下来，“现在知道回来，受了委屈，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慕善挪过去，抱住他的手，仰起的小脸娇娇俏俏：“没脸。”

她吐吐舌头，是真的没脸。

不仅因为她糊涂，认人不清，还有前世，她为了帮林家占便宜，去找大舅舅哭闹，要跟大舅舅决裂。

哪怕后来林家得寸进尺，她也不管不顾，仍然帮着他们，一次次损害沈家的利益，还伤了大舅舅的心。

沈瑜行冷着脸，在她脑袋上拍了下，“还知道没脸，胡闹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反省？”

慕善垂下眼睑，可怜兮兮，他知道大舅舅说的是什么事。

“我知道错了，大舅舅你骂我吧。”

难得她态度这么端正，沈瑜行倒是有些意外：“真知道错了？”

“嗯。”

她郑重点头，“以后我什么都听大舅舅的。”

“你呀！”沈瑜行实在无奈。

他这几天都在出差，今天早上飞机才落地，就接到老爷子的电话。

沈家和慕家的合作，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沈家对慕家的扶持。

他知道，老爷子权衡的不是利弊。

然而这些年，的确积累下不少问题。除了慕家本身盈亏的真实性，还有实验室那边。

当初慕家建实验室，是沈家自断臂膀，出钱又出力。

可如今，除了实验室的占股，连沈家这边安排的老人，也在被排挤。

但这些事，慕家都做得隐晦。

甚至这两年，实验室几次改革，慕振华把自己手里的权限，都放了出去。

沈瑜行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从前对这个人印象就不太好，但偏偏他姐喜欢，他也就接受了。

但这两年他却发现，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

不知道是他想多了，还是对方心机隐藏太深。

吃过早饭，慕善收到秦惜的信息，“江湖救急，过来陪我吃个饭。”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个地址。

慕善点开，是一家私房菜馆。她随手给秦惜拨过去，“怎么了？”

“我爸中午请那个谁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吧。”秦惜从小就排斥这门娃娃亲，连萧祁遇的名字也不肯多提。

慕善当然不能答应，但秦惜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正好下午去挑礼服，善善，我知道你最好了。”

“我当然好，”慕善抿着笑，“但我也要脸，秦叔叔请萧家吃饭，我去算怎么回事儿？”

“那我请你呀！”秦惜不服气，“再说也没别人，就那个谁。”

萧家这次回来的，就萧祁遇一个人。

听说是接手了这边的生意。

秦惜都快烦死了，“你陪我去吧，我准备给他准备一个大惊喜。”

“什么惊喜？”慕善深知秦惜的性子，“你可不要乱来。”

“不乱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语气已经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记得过来啊！”

慕善简直拿她没办法，“那你别乱来，不然叔叔又以为我跟你一起胡闹。”

“知道了。”

秦惜挂了电话。

中午，慕善过去的时候，秦惜已经到了，正在外面等她。

然而她才刚下车，就被秦惜夸张的妆容打扮，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银紫色长发，夸张烟的熏妆，秦惜原本很美，和慕善不同，慕善是清纯妩媚，又纯又欲。

而她更明丽娇俏，楚楚动人。

可现在这样的妆容……

慕善不敢恭维，把她的衣服往下拉了拉，夸张的朋克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找人约架。

秦惜却不以为意，“怎么样？”

听说萧家是书香门第，她这副打扮简直不要太刻意。

“你不怕秦叔叔打断你的腿吗？”慕善好奇。

秦惜挽住她的手，“我爸临时有事，中午来不了。”她早料到会这样，说什么中午吃饭，其实就是变相相亲。

她跟萧祁遇，已经多少年没见了，现在大家变成什么样了都不知道。

秦惜当然是排斥的，可她爸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下了死命让她必须来。

来就来吧，反正她是不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

两人走进去，这家私家菜馆规格很高，装潢布置都是按照苏州园林，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秦屿民订的包间，是在楼阁之上，最好的位置。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房间里的男人正好打完电话。

服务员进来上菜，秦惜大大咧咧，介绍：“这是我闺蜜，慕善。”

她拉着慕善过去，直接就要坐下，没有打算介绍那个男人，也丝毫不在意对方已经伸出来的手。

慕善有些窘迫，男人倒是没有介意，顺势收回了手：“慕小姐。”

“你好。”

慕善点头，顺便多打量了男人一眼。

此时的男人，比记忆中那张脸，少了几分锋芒，少了几分冷漠。然而气质内敛，风度也十分卓然。

“我姓萧。”他自我介绍，“萧祁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