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发出痴迷般的呢喃。

还没等他拿着已经准备好的粗绳转过身，背后的少女忽然也发出了轻笑。

“是吗？”她反问了一句，然后声音中的温度骤降，“可是你毫无挑战性。”

男人愣住。但是他也很快反应过来，拿着粗绳转身就要往莫小河的身上套。

莫小河眼神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身形消瘦，但是反应灵敏，轻巧地躲过然后挥起一把镰刀就要砍过去。

她速度极快又狠，猎户眼中露出惊诧的情绪，随后闪身一躲然后一脚踢中了她的手腕。

镰刀落地。

莫小河现在手无寸铁。

“主人！你得速战速决，他力气比你大，你打不过他！”危急时刻，晶晶跳跃而出，着急地说话。

莫小河对上男人阴翳的目光，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草。

她忘记自己现在是肉身之躯了。莫小河的这副身体，根本就打不过眼前的力壮如牛的猎户。

但是机械人的作战方式是刻在脑子里，莫小河很快地爬起，根据晶晶对男人的行动分析进行防守和攻击。

但是也正如晶晶所说的，持久战并不适合她。于是莫小河瞅准了时机，将早就藏在腰间的一把利刃抽出，在猎户一把将她夹在腋下的时候，莫小河顺势反客为主，绕到他身上勾住男人的脖子。

莫小河目露寒光：“你可以去死了。”

一只手高高扬起，利刃的尖端正要对着男人的脖颈插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一道急促的喊声：“住手——”

莫小河侧眸，尚未看清来人，就感觉拿着利刃的手腕一痛。手中的利刃也条件反射般地掉落。

浓郁的夜色下，莫小河终于看清，神色焦急地跑进门口的人，正是程翊。

或许是来的路上跑得太快，现在程翊还没缓过来，俊容的肤色比之前还要白一些。微微喘着气，指关节分明的手圈在唇边，正要说话的时候又咳嗽了几声。

看着额头，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莫小河此时真的忍不住在心中吐槽：果然是个拖油瓶。不过想起刚才那一战，她对莫小河的这副身体也极为嫌弃：真的，人类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

猎户已经被高远五花大绑，捆成螃蟹一样扔在角落了。

他们现在还在猎户的这间木屋中，因为某位程大人的身体不好，他们不得不在这里继续坐会儿。

山间的蚊子还有点多，高远已经忍不住挠手背了。

莫小河坐在程翊对面，一张小脸紧绷着，冷冷地看他。

“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莫小河直接问。

刚才她明明就可以得手，就在关键一刻，高远却打出暗器，射中了她的手腕。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着。

程翊终于不咳嗽了，薄薄的唇瓣毫无血色，但是狭长的黑眸却清冽明亮如山泉，双眼皮的褶皱很深。

他看着莫小河，解释道：“小河，你不能杀他。”

莫小河说：“他前几天杀了我，今天还要杀我。”

那天晚上的记忆对她来说，其实是空白的。但是晶晶有气味追踪功能，今天猎户来到摊前买螺的时候，晶晶很快就识别出来了，说：“主人，这个身上的气味和那天你醒来时身上染的男人气味一致。”

莫小河平日里都不会和外人接触，即便见到陌生人，那胆小怯懦的性格也只敢远远的避开。

她身上沾染的气味，除了范春莲、莫小冬，那天救她回来的另外一个猎户，还有一种更为浓烈的、陌生的男人气息。

莫小河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杀人偿命。她既然借助了莫小河的身体醒了过来，而原宿主已经惨死，她就不能白白地让原来的莫小河不明不白地死去，又莫名其妙地活着。

杀了他，为死去的那个莫小河祭奠，这就是她要做的事情。

其实程翊知道这件事，也不难。走访调查，加上来报案的那个人说，他看到了那天晚上上山的还有一个人。虽然看不清脸，但身形大概记得。而这山头方圆几里，猎户并不多，逐一排查一下就能锁定目标了。

而且，程翊有预感，那个人知道莫小河没死，一定会再次出现的。

果不其然，刚才他放心不下，正想再去找莫小河的时候，就被范春莲告知她独自一人来这村尾了。

程翊感觉胸中一痛，又咳嗽了一声，才道：“小河，这件事牵扯到人命，需要交给官府来处理。”

怕莫小河不答应，程翊又说：“你放心，你所受的罪，我都会依法一一帮你报回来的。他，绝不会再伤害你。”

很快，猎户就被押回了官府，关于县衙的牢狱中。

有人击鼓，审判这个姓胡的猎户，师爷刘承根据报案人诉说的罪状，写了满满的几张状纸。

胡氏猎户，原来做的恶还不少。诱拐少女，不只是莫小河一人，方圆百里村中尚未及笄的少女几乎都被诱拐过，少数逃离了魔爪。

一些人觉得这是件丢人的事儿，不敢声张。而有一些刚烈的，要报案，然而溱州县官一职空缺许久，先前的那个梁大人又不做事，他们有冤有恨，也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好在现在来了一位爱民如子的程大人。

很快，胡氏的罪就已经定下来了，程翊上报，然后决定将胡氏秋后问斩。

如此败类，不可再让他苟活。

得知此事还有如此隐情，范春莲当晚抱着莫小河哭了许久，喊着“命苦的孩子”、“还好有上天保佑”。

也是莫小河虽然性子内向孤僻了些，但是并不真的懦弱。根据胡氏交代的，他回忆那晚莫小河的挣扎，以及她如何激烈地反抗守住自己的清白，随后却导致她从山上跌落。

胡氏说：“她的确是个值得征服的猎物。”脸上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审判当天，许多人都去衙门围观了，不少人还带了剩菜臭鸡蛋去砸，叫骂声一片，格外热闹，害得程翊连连拍桌子，叫场外的人肃静。

集市上反倒冷冷清清的，莫小河坐在美食摊前，只慵懒闲适地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