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朝颜看向潘桂芝，一脸的无辜，“可平日里方嬷嬷就是这么对我的呀！”

潘桂芝脸色一沉，“胡说！若她真做出这种事，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话没说完。

薛朝颜忽然伸手，一把掀开了自己的袖子。

“小娘子！”白芨急忙就伸手去护。

可那遍布伤痕，满目疮痍的小臂，已经展露在了人前。

薛郁金顿时惊呼一声。

薛朝颜又去解身上的衣裳，“我的身上还有哦！好多好多！都是方嬷嬷打的。夫人，我没有胡说，我不撒谎。”

“小娘子！小娘子！”

白芨此时也顾不上规矩了，起身抱住薛朝颜，不让她去解衣裳，同时压抑不住多年的委屈，终于哭了出来，“您受苦了啊！小娘子！”

不想，薛朝颜又去掀她的袖子，“还有白芨和白芍，身上都有！都是方嬷嬷打的！我没有说谎！”

她隔着白芨的肩膀，看向潘桂芝，“方嬷嬷说，撒谎的坏姑娘要被卖去青楼做妓子的，我不想做妓子。”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无波无澜的沉静，突然让潘桂芝打了个寒颤！

“简直岂有此理！”

薛拓大怒，瞪向潘桂芝，“你就是这么给我管理内宅的？！任由这么个贱妇欺辱六娘？！”

潘桂芝脑袋嗡嗡直响，只觉得哪里不对。

立马又道，“老爷息怒，此事是我失察！只是，就算方嬷嬷再可恶，六娘用毒药杀人也不该，此事……”

“老爷，夫人。有句话，不知老夫当讲不当讲。”这时，站在一旁的老先生忽然开口。

他看了眼那边被白芨抱着的小女孩儿，摇了摇头，道，“此亡人中的乃是剧毒，毒一旦进入血脉，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必定会毒发身亡。”

薛朝颜似是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居然会在这个当口开口，意外地朝他看了眼。

潘桂芝一愣。

薛拓皱眉。

潘桂芝又看向薛朝颜，“这回你还如何……”

薛朝颜冷笑一声，不等开口。

抱着她的白芨忽然豁出去一般地再次朝薛拓跪了下来，“老爷！那会子大娘子就在汐汐院，而且院内外不少人都看到方嬷嬷如何虐打小娘子了。小娘子是绝不可能给方嬷嬷下毒的！此事定然有误会！求老爷明察！”

说着，又‘砰砰砰’地朝地上磕头。

薛朝颜朝她看了会儿，伸手去拉她。

这时薛拓已经看向薛郁金，“可有此事么？”

薛郁金朝潘桂芝看了眼，迟疑了下，道，“女儿去的时候，方嬷嬷确实……还很有精神，只不过，走的时候也是好好的。并未看到方嬷嬷到底是如何中毒的……”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

薛拓皱了皱眉，又要吩咐人去传唤汐汐院周围看到事情经过的下人来问话。

却被潘桂芝拦住，“老爷，这么兴师动众的，只怕人多口杂，传扬出去了，到底对六娘子名声不好。不如此事，就这么按下吧！”

就这么按下，岂非等于坐实了杀人的罪名？

薛朝颜拉不动白芨，索性也跪在了她的身边，哭嚷起来，“白芨！方嬷嬷为什么要死啊？我还给她用了夫人给的药呢！她怎么还要死啊！白芨，白芨，你让方嬷嬷活过来好不好？”

“药？”

潘桂芝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电光火石间，她忽然明白过来，方嬷嬷是怎么死的了！

今日这场人命官司，分明最后要落到她的头上！

是谁！是谁在背后教唆这蠢丫头？！

二房的那个？薛拓的哪个妾氏？

还是……

刚要开口。

薛拓已经问道，“什么药？”

潘桂芝忙笑道，“不值是什么药……”

薛朝颜却一把举起一个白瓷小药罐，“就是这个！方嬷嬷说是夫人给的！很好很好的药！大姐也说是很好很好的药！我自己都没舍得用，全给方嬷嬷了！对吧，大姐？”

薛郁金顿时脸色有点儿难看。这六娘子今日是疯了？为何事事攀扯她？

薛拓一个眼神示意。

一个婆子上前，将薛朝颜手里的药罐拿过去。

潘桂芝的脸已经白了，朝身后看了眼，有个婆子低下头去，攥了攥手指。

老先生接过药罐，打开一闻，变了脸，将罐子递给薛拓，“老爷，这里头有藏红花和夹竹桃。”

薛拓满脸惊愕，接过看了眼，又放到鼻前闻了闻，顿时大怒，“简直岂有此理！”

再次转向潘桂芝，“这就是你给六娘的药？！”

潘桂芝不住摇头，“不可能！我吩咐给六娘送去的都是上好的金疮药，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身后的一个婆子忽然跪了下来，哭道，“夫人，是奴婢该死！贪图您的好药，给了自家受伤的侄儿，跟外头的人换了差不多的药。外头那人只说是好药，不曾想竟掺了毒在里头！奴婢，奴婢对不起夫人！奴婢这就以死谢罪！”

说完，转身就朝身后的柱子上撞！

“啊！”

“快拉住她！”

潘桂芝大叫，台阶上顿时一片哄乱！

也不知是谁，忙乱中竟碰到桔梗，桔梗没提防，竟一下从从台阶上滚下来！

顿时抱着肚子叫了起来，“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一箭双雕。

这内宅妇人的手段，居然比她在皇宫内廷见到的更不遑多让。

薛朝颜暗暗嗤笑。

不想，却撞见那花白胡子的老先生，正朝她看来。

愣了下，就见老先生对她无声地说了句话。

她微惊。

老先生却已走到桔梗身旁。

薛朝颜收回目光，伸手，终于把白芨拉起来。

“小娘子，这……”

白芨也被眼前的突变给吓懵了。

薛朝颜却连眉眼都没变一下地朝外走去，“不用管，我们回去。”

……

汐汐院中。

白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走过来，见她被烫得快要端不住，白芨连忙上前，将药接过，放在桌上。

“小娘子，先把药吃了吧。您风寒尚未痊愈，今日又这般劳累，怕是……”

不想，手却被薛朝颜按住。

“你先坐下。”

薛朝颜将她强行按在凳子上，看了看她额头上方才因为磕头撞出来的血瘀。

白芨局促地捏着衣角，“小娘子，药凉了就不好了……”

薛朝颜却依旧不理她，伸手解开她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