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同志，赵组长答应了你的要求，他还说，他那条生产线的废布料，你想要多少他都可以给你多少，那些废布料原本厂里以三分钱一斤卖给别人，现在卖给你，也是三分钱一斤，不过你只需要出两分钱，另外一分钱赵组长他给你补贴上，以报答你救他老婆的恩情。”

张虎来到桥洞，如实将赵跃进的决定转告给林凡。

林凡听了，当即大为欣喜，进城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在做布局，目的就是为了拿到这些废布料。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他连忙握住张虎的双手，感激说道：

“那太谢谢赵组长了！”

“张哥，您也辛苦了！”

说着，林凡拿出一个红包，塞张虎口袋。

张虎半推半就，“这哪能行？你别给我，我只是按照赵组长的吩咐办事，你不欠我的。”

林凡却硬是要给他，还说：

“小小心意，我这人穷，多了也给不起，张哥您就收下吧，您为我这事儿都跑我这儿好几回了，您要是不收下，我都过意不去。”

张虎最后收下了红包，打开个缝隙往里一看，是一张5元的纸币。

不多不少，但却也是张虎的好几天薪水。

张虎是个成年人，自然知道林凡是什么意思。

于是收下红包说道：

“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肯定会在赵组长耳边，多为你美言几句。”

“不过，说句老实话，这次赵组长帮你争取到进纺织厂的大好机会，你竟然不去，实在太可惜了。”

“纺织厂一线工人的工资高达三四十块钱，最重要的是，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一辈子不用愁下岗失业。”

林凡笑笑没说什么，他在想要不要提醒一下张虎。

现在传统国营企业确实稳定，铁饭碗，福利好，可恐怕活在这个时代的千千万万普通人，怎样都不会料到，时代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巨变。

改革开放潮流袭来，对国营企业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到九十年代初，许多国营企业开始因为内部臃肿、效率低下、经济效益不高等问题，连年亏损，这直接导致了新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第一波下岗潮。

当时无数国营企业的工人被迫下岗，在温床里待久了的他们，没有一技之长能够适应外面残酷的竞争，最后只能靠着微薄的下岗补贴金艰难度日，纵使刘欢的《重头再来》唱得再怎么好听，也改变不了他们被时代潮流所淘汰的命运。

林凡最后没有提醒张虎，因为没那个必要。

人性都是这样，只要巴掌还没呼到自己脸上，都会选择安逸生活。

你要是多嘴，人家还不愿意听，甚至觉得你不怀好意。

若想要保持良好关系，最好的做法，就是附和他的所有说法和看法，即使他所说的，在你眼中是那么的短浅幼稚。

于是林凡就说：

“多谢张哥您的好心提点，您真是说到点子上了，纺织厂的工作福利好我早就听说过，说实话，我真羡慕您能够进入纺织厂，但是我真不想欠赵组长太大的人情。”

“另外，我一个农村娃，厂里的机器肯定不会操作，要是搞出什么三长两短，牵连了赵组长，那我这一辈子恐怕都要在自责中度过。”

“所以，我还是继续收我的废品吧。”

“虽然不稳定，赚的也不多，但是不用欠人情，还很自由，没心理压力。”

张虎不由摇头苦笑，他对林凡这种做法，可谓是嗤之以鼻，觉得林凡实在太傻了。

他突然问：

“话说，你收购纺织厂的废布料，到底有什么用途？”

林凡笑道：

“既然张哥您开口问了，那我也不瞒您。”

“这废布料我大有用途，不是拿去废品站卖的。至于什么用途，现在暂时不能告诉您。”

“总之等到时候我这事儿成了，我肯定少不了给张哥您好处。”

张虎闻言，立即惊讶感叹，果然一切都和赵组长预料的那样。

“你胆子也真是大，最近可是非常时期，还敢顶风作案。”

“你给不给我好处无所谓，到时候若是出了窟窿，你别把我牵扯进去就好，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能丢了这铁饭碗，你懂我的意思吗？”

林凡连忙鸡啄米点头：

“懂的懂的，张哥您放心，出窟窿了我自己会扛着，绝对不会牵连到您和赵组长身上。”

张虎听了这话，这才稍稍放心。

……

第二天，林凡和憨子狗手里拿着扁担和蛇皮袋，来纺织厂拿废布料。

赵跃进正在开小组总结会，就没过来和林凡见面。

不过他早就和厂房的门卫打过招呼，林凡和憨子狗过来之后，门卫就轻车熟路领着他们去往赵跃进的那条生产线的尾端，用蛇皮袋去装那些切割下来的边角废布料。

憨子狗抬头张望，纺织机器嗡嗡响着，流水线的生产作业方式，让他连连惊呼“好先进的高科技”，“比我妈织毛衣还要快”，“真他奶奶厉害”。

两人一共装了满满的八个蛇皮袋废布料，过了称，总重82斤。

负责管理废布料的工作人员早就被赵跃进打过招呼，所以他就按照3分钱一斤的价格给林凡开了票据，却只收林凡2分钱一斤的价格。

一共是一块六毛四分钱。

林凡付了钱，又多塞了一块钱，说是给那管理员买水喝的，毕竟他刚才也帮忙收拾了废布料，没少出力气。

管理员半推半就，最后收了钱，乐呵呵的。

林凡和他客套了几句感谢的话，拉近了关系，这才和憨子狗一起挑着废布料离开。

回去的路上，憨子狗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凡子哥，话说您是不是钱多了没处花啊？”

“昨天给了那张虎一个红包，今天又给了那管理员一块钱，你就不肉痛吗？”

“有那个钱，咱们去住宾馆好了，别住桥洞了。”

林凡笑道：

“憨子狗，这你就不懂了。”

“记住了，要想赚钱，就必须先懂得花钱。”

“特别是在咱们这个人情社会的大环境之下，懂得花钱，很多事情往往都能事半功倍。”

对于林凡说的这些大道理，憨子狗不懂，也不想去懂。

他现在只想知道，现在花钱从纺织厂里搞来了八十多斤的废布料，这玩意儿该怎么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