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冲击从身后传来。

林言侧身避开，一只黑色的小手从她腰侧扑过，指甲向下狠狠抠出一道弧线。

一把抓空，手指甚至在手心打出噌的声响。

见没有拽到袋子，动手的孩子低吼了一声，停都没停一下，回身就一拳砸向林言的脸。

“啪！”

手掌与拳头相交发出短暂的脆响，林言错手握住男孩的手腕，另一只手紧跟着接住另一只抓向腰间挠来的爪子。

这男孩比起她还稍矮一些，但养的壮实，整个人倾着身子冲来的力度着实不轻。

林言后退半步卸下冲力，侧身躲过男孩低头撞来的脑袋，将男孩顺着力向前方推了一把。

这打法可真疯。

躲过以扭曲角度向后抓了一把的手，林言嘀咕着。尊老爱幼的本能使她在两人擦身时，伸手托了一把小孩的肩膀，免得他摔得过于惨烈。

不过，林言低估了这狼崽子的野性。

男孩踉跄一步摔倒在地上，人没爬起上身已经转了过来，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林言腰间的兽皮袋子。

要不是袋子和衣服的兽皮纹路明显是同一只动物的皮毛，林言都怀疑这个包裹是她从这崽子家里偷来的。

交手片刻的功夫，周围凑过来四五个看打架的孩子，大都离的较远，有个还爬到屋顶去瞧，被看到的大人喊了下来。

只有一个头发用草绳在头顶扎成个揪揪的女孩，和个高壮的男孩呼喊着，向着两人跑来。

草绳头女孩还拎着根手腕粗的木棍，显然是来者不善。

给林言带路的小孩儿之前一副习以为常的看热闹样子，见了先到的草绳头也没什么反应，但大孩子靠过来时，她不高兴同他说了句话。

草绳头女孩慢了下来，看了看再次被撂倒在地的男孩，又看向身边高个的男孩子。

她身边的男孩立刻龇牙咧嘴地吼了回去。

摔倒的男孩爬了起来，腰上的皮裙被绊了下掉到地上也不在意，遛着鸟冲两人哇哇喊了几声，就又向林言冲了过来。

于是草绳头也不再犹豫，同样哇哇喊着，举起着棍子就砸。

大些的男孩还在跟带路的小孩儿喊话，两人声音越来越大，表情狰狞的相互吼叫。

终于，不知道哪句话惹着了带路小孩儿，她冲上去将比她还高的男孩扑倒在地，两人你来我往滚成一团。

林言起先不适应短了一截的弱小身体与迟缓的反应速度，也念着保护幼龄的孩子，小心护着不要伤了两人。

但小孩儿打起架精力用不完似的，下手狠，对自己也狠，挣扎起来全然不顾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同时防备两人，林言几次没能把人摁住。

没多久，林言便大口地喘息着，以供给这具未经训练的身体足够的氧气。一直以来忽略掉的饥饿感随着剧烈的动作涌上，胃部的抽搐一次次试图切断供给手臂的力量。

林言逐渐活动开，适应了新的身体状况，对自己体力状态做出初步评估，再耽误下去，力气用尽就得挨打。

去他的幼龄保护法。

现在，谁还不是只幼崽了！

男孩再次被拦下后，再没来得及下一个动作，就见一直合拢防御的手指攥成拳头，几乎眨眼间到了自己面前。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胳膊一麻的同时，小腹便挨了一下。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拳影砸下。

一手钳住男孩闷头反击的胳膊绕到身后，身体交错时膝盖再次顶上对方小腹，林言用空出的手按上男孩肩膀。

把人摁到地下后，林言侧身躲开砸来的木棍，暂时松开动弹不得的男孩，回身几下将棍子夺下。

余光瞧见男孩捂着肚子还想再上，一脚将草绳头踹上房顶，林言扭头，照着打不坏的地方，拎着棍子给他一顿锤。

男孩也是挨打经验丰富，几番挣扎发现对方越打越狠后，干脆双手护头蜷缩成一团，刻意将肉多的地方展示出来，翘起微褐色的屁股蛋子被其他脏污的皮肤衬的雪白。

林言这才有时间注意到，男孩身上和带路小孩儿一样青青紫紫，挂着不少擦挂的伤痕。

草绳头和其他孩子也相差不多，只是青紫多少的差别。

合着一个个都是惯犯。

倒是她自己不像个时常打架的，这些孩子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怪异。

见男孩一时不敢再动，林言停下手来，看向从屋顶爬下来的草绳头。

草绳头的女孩眼神在林言和地上抱着头的男孩子身上游移了一圈，向前挪了一步。

林言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掂了掂手里的棍子，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一点点握紧。

草绳头瘪了瘪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言，慢吞吞地又退了回去。

林言依然盯着她，草绳头犹豫了一下，便慢慢爬回草顶上躺下。

她停顿了一小会儿，然后抽了抽鼻子，翻了个身让肚皮向上，给房顶边缘的草都扯下了一小把。

草绳头躺下投降了，先动手的男孩还不服气地试图伸爪子，被林言一棍子敲在胳膊上，这才向后滚了一步离她远了些。

林言拎着棍子看着滚在地上的两个小孩，将棍子往地上一杵，发出一声闷响。

还想继续滚的男孩子停住了身形，不甘不愿地瞪了她一眼。

看林言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一旁打闹时走过来的妇女中才走出了一位。

妇女先是笑着与林言说了句话，这才走到男孩身边，将皮裙捡起来往他怀里一怼，伸手拧住他的耳朵将人拖走了。

小娃娃一边护着耳朵一边围裙子，抽着空看脚下的路，自个儿忙得不可开交，还不忘抬头怒视林言，龇牙咧嘴地喊些车轱辘话。

眼见战斗结束，草绳头麻溜儿地爬起来跟上，走了两步想起来什么，又噔噔噔跑回来。

一把推开刚努力将对手翻到身下的带路小孩儿，草绳头拖着倒在地上的男娃娃胳膊就跑，将男孩在地上拖出了两步远的距离。

拽了两步后可能发现跑不动，草绳头回头看了眼，又急忙停下将人拉了起来，两个小孩这才手拉手地跑掉。

带路的小孩儿头上的藤蔓不知掉到了哪里，被草绳头推开也没说什么，爬起来拍拍胳膊，任由草绳头将人拉走，一脸稀奇地看了看林言后，也过来说了句话。

这话与女人所说的后半段是相同的发音，听语调应当是夸奖。

不知道道谢词语的发音，林言琢磨着要不要将重复一遍。但现在不是商业互吹的时候——

小孩儿歪头看了看房顶上的孩子，林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随着大人陆陆续续顺着道路向山上离开，周围的孩子似乎多了几个。

小孩儿回头看了看林言，抬手咬了咬手指指节，很是犹豫。

林言看的想把她小脏手从嘴里抽出来。

不知道谁先向这边跑来。

小孩放下手，一把拽住林言，掉头就跑。

身后瞬间跟了一条哦哦叫喊着的小尾巴。

两人跑进聚落中，不算远的视野外传来啪啪啪的巴掌声，和抢兽皮袋子的男孩委屈辩驳的声音，几句之后，又变成了呼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