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猪看得怎么样？”

许成舟断句不清，不经意的话，就会听成“两位猪”。

不过，田光、李大有两人此时的心思都在猪上，没有在意。

“不错，这两头肥猪加起来起码有四五百斤吧。”田光脸上放着光芒，“噗”地一声，将嘴里的烟蒂吐了。

“我的天啊，可不敢呀，下面是沼气池，你想让我们一起去见马克思吗？”许成舟看着地上的烟蒂，浑身一颤，立马上前将烟蒂狠狠跺灭。

嘴里骂道：“你们这两头猪，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吃，到时候你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哎，大侄子，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呀。”李大有耳朵竖了起来，这话听着不对呀。

“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们，说猪呢。”许成舟连忙道，“这猪你们是过称，还是估算？”

九十年代的农村，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家猪不需要统一运到屠宰场宰杀也不需要防疫证明。

而农村生猪通常的交易方式也有两种：

一种是按整只生猪称斤，足斤足两，童叟无欺，公正公平。

二种是估算，买家用眼力估量整头猪大概的重量，然后再与主人商量。如果主人觉得自己不亏或者对自己有利，就按照这个方法，要是不愿意，就按照前面的方法。

第一种方法在农村里很普遍，也是大家常用的法子，至于第二种，多少有掺杂了一些赌的成份在里面，得看自个儿的眼力了。

“当然是过称，你放心我们也放心。这个就不用你操心，我们先前跟你爸说好的。”田光糊弄道。

“那行，星星，我们去上个厕所。”许成舟拉了一下许成星。

“哥，你上个厕所拉我进来干嘛。”许成星有些郁闷。

这年代，农村里的厕所就是两块预制板拱在一个大粪坑上。

脚踏黄河两岸，手拿机密文件，前面机枪扫射，后面炮火连天！

臭气冲天，蚊虫多得吓人。

“星星，我跟你说个秘密，你听不听？”许成舟拉开裤档，掏出自己的加特林重机枪，噗噗的一路横扫。

他说话的音量提高了一个八度，还生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啥秘密？”

许成星现在正是”好奇害死猫“的年龄，哪里知道他阿哥真正的醉翁之意。

“其实吧，我们家的猪好像是生病了，昨天听兽医说是得什么黑猪病。”许成舟故作神秘道，“昨晚我还听到爸妈为这事发愁呢，你别看老爸平日里只会喝酒，没有什么真本事。可关键时候，咱爸还是很给力的，外面那两个傻子，还不知道这是瘟猪，还花高价钱买回去。”

“你是说咱家的猪发瘟了？”

“嗯……不要跟别人说，我不想除了爸妈、你我之外，第五个人知道，懂伐？”

“咦，阿哥，买猪的叔叔伯伯怎么走了？”

“……”

……

另外一边。

许齐海满脸沮丧，他喝了一口闷酒，突然感觉这酒，他妈的怎么就不香了。

两头猪，将近千把块钱呀，三个娃娃的学费就这么没了。

在这个年代，全国平均月收入也才四五百块，他们农村人，家庭年收入有个二三千块都算不错了，其中很大比例就是来自农户家庭喂养家畜置换的钱。

许齐海还在懊悔不已，突然脖子从后面被人死死掐住了。

“咳……”

“田、田拔光，你、你他妈、什么意思？”许齐海惊骇回头，盯着对他下手的田光。

田光，外号叫田拔光，一毛不拔。

“什么意思？我草，你许齐海胆子挺肥，玩得还挺溜呀，敢耍你光爷玩！”田光一手死死地掐着后颈，一手伸过去就要煽许父的耳光。

“啪！”

可他的手刚伸在半路，就被一只力量强劲的手掌拦了下来。

“我爸也是你能动手的！”许成舟的声音如同梦魇般传来。

“滚！”

许成舟爆喝，手掌成风，狠狠地将身材干瘦的田光甩得远远的。

“光、光哥。”李大有吓了一大跳，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当中，他还来不及反应呀 ，光哥的身影就飞了。

只见田光那瘦猴般的身子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滚，哇哇叫了几声，一时没能爬起来。

前世许成舟辍学之后，在社会上混迹，打架斗殴那都是家常便饭。

只是这一世的身体实在也太弱了，高三的学习压力大，学校的大锅菜又没有什么营养，看来以后要强身健体才行。

一把将田拔光揪飞，许成舟还在暗暗吐糟自己身体弱。

“噗……”就在许成舟心里吐糟自己现在的身体之际，田光终于从泥土里爬了起来，还含了一嘴新鲜的土。

“马里戈壁的，你是找死吗？”田光怒火冲天，简直是奇耻大辱呀，要是让人知道他被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给打得满脸找土，他还怎么在羊观镇的地界上混？

他，光哥，丢不起这个人！

田光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朝着许成舟猛冲过去。

许成舟嘴角一扬，蓄势而动。待到田光身子接近，一脚重重的踢在其小腹，让对方的身子瞬间弯成了一只小虾米。

许成舟的手没有闲着，肘部又准又狠，直击田光的右额骨。

“啊……”田光身子重重摔倒，惨叫连连。

就两下，田光彻底没有了回击之力。

“哎，好久没有剧烈运动，有点生疏了。”许成舟沉吟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在场的几人都惊吓得不轻，特别是许父、许成星，嘴巴都能塞下一个大鹅蛋。

这还是他们熟悉的许成舟吗？

在他们的印象中。

许成舟就是一个文质彬彬，弱不禁风，身上充斥着书生气的学生仔呀。

可没有想到仅仅一个照面，就将田拔光揍得满地找牙。

“大侄子，这可不关我的事，一切都是田拔光指使的。”李大有满脸骇然，想跑，可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完全挪不动呀！

李大有原本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常年干活，身体十分强健。

可自从跟了田拔光之流，酒色早就掏空了身子，加上年龄也快五十了，根本不是许成舟的对手。

“臭、醋小子，你、你给我等着哈，你、你温全家都不得好死！”田拔光滚远，恶狠狠地放下话来。

许成舟也没有对他下死手，只不过让他说话露点风罢了。

“大有伯伯。”许成舟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大侄子不敢当，伯伯不是人，不该做这种事。”李大有狠狠的煽了自己一个耳光。

许成舟没有理会，依旧淡淡的说：“大有伯伯，你们是不是坑我爸写了什么字条。”

“有的、有的，不过在田拔光那里。”李大有点头。

此时，田拔光早就跑远了。

“大侄子，听伯伯一句劝，你要小心田拔光报复，出去躲躲吧。”李大有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胆怯，竟然出言提醒。

“不要紧，他田拔光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混混而已。”许成舟眼睛一眯，点点头。

李大有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突然发现这个少年的气场真是足呀，跟港片里的“陈浩南”有的一拼。

李大有道：“还是要小心些，田拔光的表姐夫可是包黑炭手底下的马仔……”

包黑炭是羊观镇赫赫有名的皮溜子（小混混）头目，真名叫廖保安，外号有人叫他“廖保长”也有人叫“包黑炭”。不过因为人长得很黑，心也黑得很，“包黑炭”这个名声越来越响亮，“廖保长”这个外号却慢慢的销声匿迹，鲜为人知。

其实田拔光这个小混混，许成舟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唯一忌惮的还是包黑炭。

廖保安“包黑炭”在羊观镇的混混界名号也是响当当的，手底下据说有几十号马仔为他效力。

在羊观镇上经营几家游戏室、发廊、录像厅，当然也放民间高利贷。

“大有伯伯，你跟我说这些做么子?你不怕田拔光报复？”许成舟意味深长的道。

“……”

“那个……大侄子，麻烦你打我一拳，重重的，我能忍的！”

李大有也算是一个人才，最终，右颊部顶着个大包，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