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父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

许成舟带着弟弟妹妹向镇里行走而去。

羊观镇镇集中心在捞刀河的下游，距离许成舟所在的村子李家湾村大约七八里的路程。

许家三兄妹一高一低的走着，在村子里碰到一些同村人。

许成舟也叫唤不出姓名，不过就算许家人给他们打招呼，他们也会选择无视。

无他，因为这里是李家湾村。

李家湾村大约有一百多户，清一色都姓李，而他们许家属于外姓人。

当年许父三兄弟因为林地归属、宅基占地的事情，没少跟同村的李姓人干仗。

在村里，他家也就跟李二河家关系还算可以。

许成舟也没有在意，别人不待见，自己也不会用热脸去贴冷屁股。

小道蜿蜒，丘陵起伏。

空气里飘荡着清香味道。

稻田里。

早早就有人在收割水稻了。

三伏天闷热，中午能晒熟鸡蛋，所以天没亮就有人趁着凉快起床做活路。

三人翻过几道起伏丘陵，趟过几弯潺潺小溪。

终于远远的看到了小镇的模糊样子。

此时的羊观镇还没有后世繁荣，街道里的楼房最高的也只有两三层，有的建筑还是七八十代的，甚至是一些旧公社遗留下来的老房子。

镇集上也就是几条灰蒙蒙的小街，街道也是坑坑洼洼，一下雨几乎都是积水洼地。

96年的羊观镇商业氛围还没有起来，街道两旁的商铺稀稀落落。

有人开着豆腐坊、包子铺、改衣铺、男装女装。

羊观镇只是东州市一个偏远的小镇子，逢双赶集才会人多，现在早晨街道上的人流以学生为主。

东州二中在当地又被称为羊观二中，是穷乡僻壤的一所乡镇全日制普通中学。

整个学校分为高中部、初中部。

许灵月就在二中的初中部读书。

来到二中大门口，许成舟百感交集，羊观二中那几个大字触动他的心弦。

学校大门右侧不远处开着一家包子铺。

“老板娘，这包子怎么卖？”许成舟走到包子铺，问道。

包子铺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正在和面，女的正麻利地裹馅捏皮。

“肉馅的六毛，素馅的四毛，馒头两毛五。”老板娘见有客人，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路，走出来招呼。

许成舟道：“帮我来五个肉的，有豆腐包么?有的话给我来两个。”

“好嘞，豆腐包有的。”老板娘快速打开蒸屉。

顿时眼前热气腾腾，雾蒙蒙的。

霍！这拳头大的包子十来年没有吃到了，真是良心商家呀。

许成舟也没有让她分开装，老板娘也就一起装了一大袋。

“你们都是学生吧，一起一共3块8。”

“星星，你提着。”许成舟翻出一个豆腐包抓在手里，“老板娘，我扫你……”

老板娘：“……”

靠，习惯了，忘了这年头还没有手机支付呢。

掏了钱付账。

许成舟开口问道：“婶，你们这个包子铺一月怕挣不少吧？”

老板娘一怔，这年轻人真会来事，嘴里的老板娘变成婶了。

老板娘笑道：“什么挣不挣的，都是挣得一毛二毛的辛苦钱，还不如之前我们在家下地干活。”

“呵……”许成舟见好就收，不再过多询问，他知道就算再问下去，人家也不可能讲给你听。

但他很清楚这家小小的包子铺肯定比那些事业编制单位的还要挣得多。

随着经济快速发展，整个时代都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企业随之展开变革，会有越来越多的国有企业将破产重组。

1996年累计下岗人员将到达800多万，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涌入这股潮流当中，有的人会沉没，有的人将会涅槃重生。

兄弟俩目送许灵月进学校，然后两人蹲在路边啃包子。

“哥，再给你一个豆腐包，我爱吃肉的，豆腐包不好吃。”许成星吱吱唔唔的，塞了个包子到许老二手里。

五个肉包分了两个给许灵月，这货一口气吃了三个。

许成舟接了包子，静下心来观察周围的人流。

时间一点点过去，学生们全都进校上学去了。

许成舟坐到一棵大树上，心里统计着镇街上的人流量。

慢慢地，他发现镇街上人流量也就学生上下学的时候是高峰期，其他时间都是稀稀拉拉的。

他分析这镇街上现在并没有多少常住人口，除去学生，也就赶集人流最多。

可能这也跟现在是农忙时节有很大的关系，大家都没空上街。

论生意的话，还是这家包子铺生意最好。

要不我在这里开家包子铺？

又不是不会。

许成舟马上转念一想，这包子铺虽然挣钱，但是来钱太慢了，细水长流的生意，他现在要挣就挣快钱，而且不触及到底线的那种。

这小镇估计不行，还得上东州市城去。

打定主意，许成舟终于招呼许老三离开了。

“老张，那两个人奇奇怪怪的，在我们家铺面前站了老半天，还说要扫我，不会是想打什么歪主意吧。”老板娘心里突地一惊，将包里那些一毛两毛的碎钱捂严实了。

“他敢！”粗壮的老张恶狠狠的把脸一横，露出凶戾。

“老张，你消气，这不是走了嘛。”老板娘连忙安抚老公道，“哎，明玉那小子的脾气随你，要不怎么不听管教。”

“随我咋了，我的种自然随我！哼！”老张冷哼一声。

“老张，你说那两个小子会不会是来打探行情的？见我们生意好，会不会到学校附近也开一家。”老板娘转念一想，又担扰道。

“他敢！你难道不晓得明玉那小子的脾气，前段时间，旁边不是也开了家包子店，还不是吓得灰溜溜的跑了。”

“我说这人呀，还得凶悍，你一凶悍，人家就会怕你。你瞧瞧我们家楚楚的性子，比我家包子还柔，将来是要吃亏的哩！”老张哼了哼，道。

老板娘边干活边说道：“要我说，我们家明玉就是被你给惯坏的，你没有听镇子里的人怎么说他吗？说出来难听！”

“都说啥？”

“说我们家明玉是烂仔王，是混混的头子，将来是要进班房吃枪子的。呜呜、、”

“你咋还哭起了哩！”

“放他娘的狗屁，他家儿子才进班房吃枪子。”

“好了、好了，以后好好管教就是了，他要是不听，我一棒子捶死！”

“爸、妈，你们这又吵架了？”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

只见包子铺前，一个少女就这样亭亭站立。她上衣穿着一件圆领净白色T恤，下身套着一条浅蓝色的长裙，如同阳光雨露里翩跹起舞的蝴蝶。

浅浅的梨窝，高挺的鼻梁，唇红齿白，肌肤如雪般嫩滑。

旁边几个小混混的眼神都有些呆了，咕噜咕噜的吞咽口水。

“几个臭小子，看什么看！”老张来气了。

“爸，你这是干啥！”张楚楚劝道。

“老板，我们买包子的。”一个混混理直气壮的道。

老张不以为意道：“不要打我家闺女的主意，你们知道二中小霸王张明玉是我儿子不？小心他打断你们的狗腿子。”

“张明玉？”

几人听了名字，我靠，是那个打架不怕死，从来不怕事的，人称二中小霸王的张明玉吗？

走！

惹不起哩！

“老张，你这是干啥！这包子铺还开不开了，你这开门做生意，怎么还往外赶客的。”

“我瞧他们盯着我闺女看就来气，怕他们乱打主意。”

“哟，你这是怪我把闺女生得太漂亮了？”

张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