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给我老实说，是不是偷偷跟你幺舅学武去了！”许齐海脸色一板，回过神来，面色肃然。

羊观镇这个地界，在古时被称之为“王爷山”。

说起这王爷山的来由，最普遍的说法，就是源自于李自成手下一个叫牛万才的大将。这个大将封过王爷，又在羊观镇这个地界上操练过兵，为这里做过很大的贡献。

当地百姓为了纪念他，所以将羊观镇这一带又称之为“王爷山”。

古有“峨眉山的法，王爷山的打”的说法，王爷山的武术远近闻名，享有“武乡”盛誉。

素来，这王爷山的地界上民风彪悍，好勇善斗。

民间历来存在各种武学流派。

许成舟的幺舅叫叶龙东，从小跟着他父亲叶元辉习武。

说起许成舟的外公叶元辉，他打心里佩服。

别看老爷子现在只是个木匠，年轻的时候可是王爷山地界梅山堂的外室弟子。

现在老爷子六十多了，一般人根本捱不了他的身！

叶老爷子膝下有二儿三女，大儿子叶龙新继承了他木匠手艺，走街串乡，给人做木工活；二儿子叶龙东，长得虎头虎脑，四肢灵活，自幼跟着老父亲习武，现在在东州城里开了一家小武馆。

儿时的许成舟，偷偷跟着老幺舅站了几天马步、梅花桩，最后吃不了苦就放弃了。

前世，到了后来他混迹社会，许成舟为了自保，在许龙东武馆里到是练了一段时间的武功。

“嗯！”

对于许齐海的发问，许成舟最终是脑袋点了点。

“能的你！哪个批准你去的。”许齐海怒气上来了，桌子拍得砰砰响。

许齐海一贯“重文轻武”，咱许家的人可都是要当大学生的，跟那些鲁莽的武夫要彻底划清界线。

他可知道小舅子年少的时候可没少惹祸，上初中的时候，就因为一个同学骂了他句娘，好家伙的，硬是把那个同学的一条腿给打得骨折。

之后，叶龙东就辍学了，开始在社会上混迹，打架惹事自然没少发生，小舅子自己都进了好几次医院。

后来，他那个老岳父后来那个悔呀，为时已晚呢！

前车之鉴呀！

无论是许父，还是许母都反对自己的子女习武的。

“爸，今天可不是批判我的，想想你自己吧，老大不小了，竟然被田拔光那个王八蛋骗了。要不是你儿子我，那两头猪可就没了。”许成舟嗤之以鼻，一想到过几天高利贷还要上门，脑阔痛！

“……”许齐海语塞了，这小子怎么学会插科打诨了，一下子气都泄了，脾气没了。

今天也得亏自己儿子，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自己输钱的事？

“啥？阿哥，我家猪不是得瘟猪病了？”许三愣子直到现在脑子还有点懵。

那两人来家里买猪，突然又不买了，还要揍自己的老爹，最后被阿哥赶跑了。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星星，你去找妈回来！”许成舟使眼色道。

“阿哥，我还没有吃饱饭呢。”许成星有些不满。

“快去！李二河家不是搞双抢，桌上大把的好菜。”许成舟打一棒又抛出一个枣，“明天我带你去镇上玩街头霸王。”

“哦耶！阿哥，不只是街头小霸王，还有拳皇，我要选卢卡尔，无敌剪刀脚……”许老三像个快乐的傻子。

其实，他就是不想让许成星介入得太多，让他活成一个快乐的“傻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爸，星星走了，现在该坦白了吧？”许成舟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说什么？你跟爸说说，你是听谁说我输钱的。”许齐海喝了一口闷酒。

许成舟停下吃饭，看了许父一眼，心中有些感慨。

两世为人，像这样俩父子心平气静的坐在一起聊天，破天荒的还是第一次。

前世，他也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活在自己欢快的世界里。

高利贷上门那天，他上镇里打街机去了。后面回来也只是邻居说有放高利贷的来自家要债，当时他也没有当一回事，依旧活得像一个“傻子”，全然没有觉察到叶小梅的异常。

直到半夜被人吵醒，才看到被人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叶小梅，全身湿透，早已失去了温度……

“高利贷、的事，不要再蒙我了，我已经全知道了。”许成舟认真地道。

“你晓得了？”许齐海紧张了，问道，“你妈清楚不？”

“我妈还不晓得，你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保证不会告诉叶小梅。”许成舟拍着胸膛道。

许齐海叹了一口气：“罢了，其实那高利贷还不是为了你们三兄妹读书欠下来的。”

说着，他闷了一口酒。

“嗯？”许成舟有些疑惑。

难道前世拿错剧本了？

前世只知道爸爸欠下高利贷，还以为是他赌博输的呢，原来还有内情？

“前年，我不是跟你妈包了村里窑厂里的土砖制作，起早贪晚的，二个月下来，也挣了五百多块钱，这些都是打算回来给你们当学费的。”

“当时，你不是把钱带回来了吗？”

许齐海捶胸道：“要是当时我在窑厂里拿了钱直接回家就好了，可当时我烟瘾一上来，想着、想着去镇里买点旱烟回来，可哪成想，我买了烟回到半路，感觉不对劲，一掏口袋，五百多块钱早就不见踪影了。”

“当时我还顺着路找了过去，可哪里还寻得到咯。”

“靠，还有这事呀。”许成舟心里猛然一惊。

前世，许齐海对此事可只字没提，只记得父亲拿着钱回去，他们兄妹几人高兴得欢呼雀跃。

终于有钱交学费了，被老师催账催得都快不敢进教室！

“然后你就去借了高利贷来堵这个缺口？”许成舟恍然大悟，原来前世大家都错怪了许父。

大概叶小梅也这般想的吧，毕竟自己男人把两头猪都输掉了。

叶小梅到死都没能知道高利贷的真相。

真他妈的虐~！

“不去借高利贷又能怎么办？你们老师逼得紧，吓得你们都不想去上学。”

“我和你妈为了建这个房子，吃了不少苦头，就连红砖都是自己亲手用泥土烧制。你妈那边的亲戚，还有我这边的亲戚，几乎被我们借了个遍。我们借了钱又没有能力还，就连现在还欠着那些亲戚的，当时哪还有脸再去欠，再说他们能借给我吗？”

“都怪我当时太粗心了，怎么就把钱弄丢了呢？”

许齐海一杯子马尿（酒）下去，心里委屈、难受，一下子倾吐出来。

“爸，当时你口袋没烂？”许成舟提醒道。

“烂了呀，当时我一掏……我草，赶情我遇到三只手（扒手）了？”许齐海突然抬头，酒清醒了一大半，真相了。

大概许齐海一进镇里买烟，就被人给盯上了。

这年头，偷东西的，拦路抢劫的，不要太多。

许成舟叹道：“说这些也没用了，欠了多少高利贷？”

许齐海道：“当时借了五百，年滚年，利滚利的，他们现在要我还两千。”

“靠，还真够黑的！”许成舟咂舌，一年翻一倍，比抢钱还狠。

“可不是，包黑炭这些人不得好死！”许齐海咬牙，“我现在怀疑那些钱就是他们弄去的，还故意放高利贷给我。”

真相了!

……

两父子促膝长谈，时间在不知不觉当中流过。

许成舟彻底解开了多年的心结，重生而来，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的家人受到半点伤害。

烈日当空，酷热炎炎。

许成舟像是冥冥中有什么感应，猛然提头，再次见那道高大玉立的身影朝着自己走来。

这是一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农村妇女。

身材有别于南方温婉的小家碧玉，挺拔、坚定；皮肤稍暗，被烈日晒出了麦子色；五官端正，粗犷中又含蓄钟林秀气。

她，身着朴素，长袖裤角还残有干涸的泥巴。

“妈，你终于回来了！”许成舟一个箭头，飞奔而去。

眼前阳光普照，就像是一道圣门悄然打开。

“呜……妈妈呀！……”决堤的许成舟哭成了泪人，几十年的撕心裂肺化为一个紧紧的拥抱。

“这、这是咋的了？快起开，小混蛋！老娘身上全是泥，脏！”叶小梅一脸茫然。

“妈、妈妈，我想你了。”

“……”

“爸爸差点把咱家的猪给弄没，还有他前年还瞒着你借了高利贷。”许成舟哽咽着，倾诉着。

“……”许齐海一脸目呆口瞪，这小子这么狗的吗？不是说好不告诉的，狗日的东西。

叶小梅，我想你了。

前世，许成舟抱着叶小梅的遗像哭得死去活来；

今生，他牢牢抱紧叶小梅的老粗腰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