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昨日早朝，御史们已经联名弹劾了王珪以及王敬直。

就连昔日与王珪一同为隐太子麾下心腹文臣的魏征也与之站在一队共同对王敬直口诛笔伐。

也难怪，毕竟魏征是一个公私分明，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

就算是皇帝老儿犯了错，他也照样怼，更不要说是同僚的儿子了。

一时间。

太极殿上气氛微妙，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王珪朝着殿上端坐着的李二微微躬身作揖，一脸急促地道：

“陛下，犬子王敬直私送出陛下御赐的腰带确实不假，但老臣保证，犬子仅是玩性使然，绝无藐视陛下皇威之意啊！还请陛下明鉴，对其从轻发落，老臣今后断然会对这个浪荡子严加管教！”

李二端坐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看着俯身不断为自家儿子求情的老父亲，脸色平常，没有回答。

他如鹰一般的眼神扫视殿下，而后沉声说道：

“关于此事，可还有其他爱卿有什么要说的？”

话音落下，一位身穿紫袍发须微白的文官，他向着身侧移出一步，朝着殿上俯首揖礼，随后朗声说道：

“禀陛下，老臣有话说。”

李二微微点头，道：“蔡公但说无妨。”

这位蔡季乃是门下省侍郎，正三品。

蔡季看了一眼身前的王珪，随后高昂着头望向殿上的李二，一字一顿道：

“陛下！关于此事，臣以为王侍中之子王敬直此举已然是藐视皇权，其心当诛！我大唐律法开明，少有死罪，但也不能轻易绕过此等居心叵测之辈，臣建议将王家次子王敬直判以流徙之罪！

并且此事皆是因为王侍中教子无方，侍中也难辞其咎。”

魏征此时也自行出列，躬身行礼道：“陛下，臣以为蔡公所言极是，王家次子藐视皇权，实乃重罪，不可轻饶！”

见此房玄龄和杜如晦也出列，为王珪求情。

“陛下，王家次子此事做的虽然荒唐，但念在其年岁不大，罪不至此啊！”

“陛下，老臣与房相所想一致，王家次子罪不至死，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

一时间。

文官中自成两派，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场面一度混乱至极。

“啪！”

李二的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刻有金龙的座椅扶手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殿下的争论瞬间平息。

百官纷纷一同垂首躬身，殿中寂静无比，针落有声。

“够了！你们当朕的太极殿是什么地方了？！东西市吗？”李二厉声喝道，待殿下平静之后方才缓缓说道：

“好了，王侍中留步，众爱卿退朝吧，王家次子该如何惩治，朕自会定夺，此事以后不准再私自议论。”

得到命令，除了王珪，百官纷纷退出太极殿。

王珪俯身揖礼：“陛下，我儿他......”

李二抬起手掌，示意他不要再说，微笑道：“王侍中 ，敬直的事情暂且不谈，朕也许久没和你独饮了，朕留你是想和你共饮几杯，只求尽兴，不谈私事。”

......

立政殿，皇后寝宫。

一位身穿宫装，美艳无双的美妇人正亲自给李二脱去衣衫。

这位正是大唐皇后，长孙无垢。

她凤眼含笑，看着李二，轻声说道：

“二哥，你方才是在与王侍中独饮？可是为了之前王家次子将你御赐给侍中的金玉腰带一事？”

李二微微颔首，忍不住笑了笑，道：“嗯，观音婢，朕与你说实话，长安城的小混蛋那么多，朕还没见过哪家的贵公子能荒唐到这种地步，竟然将朕御赐的腰带送给一介风尘女子？”

长孙无垢也掩嘴轻笑道：

“说起来，那王敬直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那...二郎准备怎么办？”

闻言，李二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他肃穆说道：

“观音婢，你也知道，这两天朕收到弹劾此事的奏折已经堆成山了，如若朕真的轻易放过那王家次子，我大唐皇家的颜面何存？

方才朕留王侍中在宫中独饮，虽然朕只字未提此事，但想必以他的才智，会明白朕的心思。”

“陛下的意思是...”长孙无垢秀眉微蹙道。

李二看了一眼长孙无垢，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

长安城，王府。

王敬直今日已经醒的很早了，当他醒来的时候，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今日的宁芊芊脱去了艳红的婚衣，换上了一身蓝白相间的襦裙，显得更加清丽。

早上依旧吃的是面片汤，宁芊芊亲自下厨，还给王杜氏端去了一碗，尝了味道，王杜氏面上虽然笑着连连夸赞，但实际上她根本没有心思吃的下去面片。

吃完过后，王敬直哪也没去，就待在自家书房。

他铺平宣纸，研好墨，选了只笔锋较为细的毛笔，蘸足了墨水，在纸上画着什么。

闲不住本来想着为府上分担点杂活的宁芊芊却根本找不到活干，当然，也没有下人敢把活给她干。

于是百无聊赖的宁芊芊坐在桌旁，看着王敬直在书画着什么，她一脸茫然地问道：

“夫君，大早上的，你这是在画什么？月亮？”

王敬直全神贯注在图纸之上，没有回答她。

宁芊芊微微蹙眉，看了一眼外面明亮的天色，又疑惑道：

“也不对啊，夫君，这大白天的，你画什么月亮？”

闻言，王敬直这才注意到宁芊芊的存在，他笑了笑，道：

“这可不是什么月亮，这是...鞋。”

“鞋？”闻言，宁芊芊有些懵，她站到书桌里侧王敬直的身边，仔细看着纸上所画的东西。

那显然是两弯连在一起倒扣着的月牙，只不过月牙两端各画有一排小孔。

“夫君不要开玩笑了，这算是什么鞋？分明就是月牙，只是这上面为何还要画几个小洞？”

王敬直说道：

“娘子，我可没跟你开玩笑，这真的是鞋。”

正当宁芊芊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王府的管家王槊走了进来，他对着王敬直抱拳道：

“二郎，你吩咐我的铁匠找来了。”

说完，王槊身后跟着进来了一个身上满是虬结肌肉的彪形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