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者靠近之前，林聪下达最后命令：“24小时内，一定要确认两人的行踪，画出生活轨迹。”

黄一念、刘端、陈霄三人对视一眼，肯定答道：“保证完成任务。”

审阅、整理、上传、比对、筛选......刑侦工作需要基层民警地大量走访与询问，同时也需要人力长时间的审查、比对与筛选。群众配合度高，刑警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从陈述中寻找、探查出线索；群众不配合或配合度低，刑警又容易失去侦查方向。对于从事多年刑侦工作的老警察来说，他们更愿意群众配合度高。

刘端在黄一念与陈霄入队那日就曾说过，“刑侦工作没有捷径，收集的陈述事实越多，我们越是能从这些‘事实’中抽丝剥茧，靠近真相。”

黄一念吃完饭就同陈霄一起对比快递面单信息，有了黄老邪他们收集活性炭的经验，两人很快就在几百条收件人中锁定监控探头的买家。陈诺，与高韵文一样，是十二张银行卡的原主之一。同活性炭的收件电话一对比，除了收件人姓名不同外，地址、手机号一致。

360安全卫士有查询归属地及运营商功能，黄一念不需要通过电信部门就能查到具体运营商。查询号码之前，黄一念心里已经对这个号码的运营商有了猜想。朝京大学城西校区，也可以称为朝京老校区，自2012年起就与电信建立了合作关系。加上电信推出了6元月租的学生校园卡套餐，在东延市的大学生中占据了八成市场。

果不其然，在输入号码查询后，该号显示为‘江苏东延 电信’。打开微信电脑版，黄一念找到昨天添加的电信经理。不到十分钟，他就发来了电信后台截图。该号主人名叫刘婷，也是十二张银行卡的原主。

“这人还真是狡猾！”陈霄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到现在为止，真是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黄一念也皱起眉头，却没有陈霄的沮丧。为了打起精神，黄一念整理起案发当日的民警走访记录，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电脑里。整理记录和文件，既能平心静气，也能梳理思绪。

凌晨两点半，黄老邪那边传来消息，张志勇活动轨迹丢失，询问遍他的同事、亲友，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八个小时前，各区分局、派出所在接到市局协查通知时，立即派人联系辖区内租房中介公司与社区，并组织片区民警在个体租房集中区域挨家挨户走访。

这几年来，由于东延市外来务工人员增加，片区早已建立完善的季度人口登记工作。为了确保不遗失嫌疑人动向，片区派出所调集了所有警力，挨家挨户摸排调查。仔细校对，再三确认之后，这才上报市局。黄老邪和赵哥一行人也没闲着，以久和路为中心，向外发散的酒店、旅馆一家都没放过。不仅是查张志勇，连带着十二张银行卡的户主都没有放过。奈何，依旧无所获。

倒是在办公室整理群众走访记录时，黄一念突然起身，雀跃地走到刘端身旁，“刘副，刘副，我有发现！”

刘端才睡着，昨天连夜审‘526纵火案’，白天又一直没得歇，这会儿好不容易合上眼休息会儿，这一喊直接将他从深睡里惊醒。刘端揉了揉眉间，点了根烟，“发现什么了？说说看！”

黄一念将走访记录递给刘端，“家属院三栋202室的大妈曾在三天前深夜，见过谢多琴外出丢垃圾，而且还提到谢楠长得好看，乍一看是女孩儿。”

刘端猛吸了几口烟，又泡了杯浓茶，才将走访记录从头看了一遍。越看，刘端越觉得这是个方向，“去把面馆的监控视频调出来，跟谢多琴的过往照片做个对比，看看有没有相似度。明天，我去请两位老人家一趟，让他们来认认人，看看是不是那天晚上的‘谢多琴’。”

“是！”刘端没有否认，黄一念瞬间来了精神。调出视频后，反复与学校元旦新春晚会里的谢多琴做对比。粗看之下，确实有三分相似。

刘端饮着浓茶，手里拿着走访记录，“深夜丢垃圾......这倒也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个侦查方向。”

陈霄泡了面，凑到刘端跟前，“丢垃圾是个什么侦查方向？刘副，求指教！”

刘端嘿嘿一笑，圈出‘深夜’两字，“其他人深夜出门丢个垃圾并不是什么奇事，但一个像死亡一年左右的人出门丢垃圾就是奇事。这个家属院是朝京大学给内部职工的福利，里面住的大多是退休老教授。”

陈霄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吗？老城区的小区居民，原住户九成以上是年龄超过60的退休人员。”

黄一念摇头，“刘副的意思是说，退休人员生活作息规律，早睡早起，晨起锻炼，饭后散步。如果家里有生活垃圾，一般会在晚饭后出门散步的时候顺手带上，怎么不会有深夜出门丢垃圾的。”

陈霄恍然，“如果那个老教授不是眼花，那就说明她见到的是凶手！”

揭开泡面盖，陈霄还没吃就被黄一念抢去，刘端看了眼打闹的两人，也没说什么。倒是外头亮起车头灯，赵哥和黄老邪率先归队。

听到外头有声儿，黄一念连忙把泡面还给陈霄，坐回位子上比对监控画面。陈霄吃了两口，接过黄一念之前的工作，逐句逐字地将走访记录输入到系统里。

赵哥一进办公室，扫了一眼还没睡的三人，“呦，都还在忙呢？”

黄老邪推了一把赵哥，“别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忙了一天还不累啊！”

赵哥一叹，“这不是看刘副还在忙，一时间太入神，都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了嘛！”

“滚蛋！”刘端笑骂一声，“你他娘的少拿我打趣，我又不是单身美女，你就是看呆了也娶不回去。”

赵哥嘿嘿一笑，被黄老邪推着向前。队员陆续归队，林聪走在最后。回来见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大手一挥，“谁有美团或者饿了么的会员？点个夜宵来给大家加加血，费用等会儿报给我，我这边先报销。”

“忙了一晚上，还以为又得吃泡面了。”黄老邪瘫在椅子里，举双手道：“林队果然威武不凡，小弟甘愿拜服！”

刘端扫了一眼泡面吃到一半的陈霄，“后悔了没？年轻人，少吃点垃圾食品。”

黄一念掩嘴闷笑，没有接话。赵哥上前，单手倚在刘端肩上，“刘副这话说的，搞得自己好像有七老八十一样，不也就是比咱们大了七八岁而已。为了祖国的刑侦事业，至今都没成家。上次阿姨来送汤，还特意来问了这事儿呢！”

刘端扫开赵哥的手，“这不是一直没合适的吗？遇到合适的，我绝对比他们两个小年轻跑的还快！”

“呦，那到时候我得好好瞧着，看看你是怎么跑得比他们快的。”赵哥躲开刘端打来的手，笑着回到自己位子上。众人调侃一番，又立刻投入到工作里。

半个小时后，手机铃声打破办公室的沉寂。赵哥接了电话，应了两声便挂断。黄一念抬起头，正巧撞见赵哥四下挑人。赵哥朝黄一念展颜一笑，“夜宵到了，你辛苦跑一趟呗！”

黄一念二话没说，保存资料，起身出门。外卖小哥十分辛苦，都是凌晨三点四十了，还在跑单。不过，黄一念出门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外卖小哥。四大盒打包好的烧烤放在岗哨亭桌上，香气四溢。黄一念一手拎两盒，跟岗哨值班人员打了招呼，小跑着回办公室。

赵哥接到电话后，立即在桌子上清理出一块地儿，就等黄一念拿夜宵回来。因时间问题，忙完手上工作的已趴在桌上睡了。黄一念拿回夜宵，一开饭盒，睡着的人立刻睁开眼睛，嗅着香味，多少吃了几口。黄老邪、刘端吃的最多，两人精神奕奕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熬了两夜的人。

黄一念一手羊肉串，一手冰镇可乐，盯着饭盒，神思开始飘散。赵哥将两张椅子拼在一处，吃饱喝足直接躺下，“小黄同志，吃完顺带收拾了，别放着过夜。这个天儿，就算有空调也坏的快。”

陈霄扫完最后几根，还不等黄一念动手，立刻收拾捆绑好，丢进桌子下的垃圾桶里。黄老邪拍了拍肚子，提上垃圾袋，“丢这儿跟丢桌上有什么区别？正好我也撑着了，都给我吧！”说完，黄老邪收了垃圾，出门丢去了。黄一念看着黄老邪的背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