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黄一念的话，林聪点了点头才转向老周：“所里排查出来？”听到林聪与老周有话说，黄一念拉起陈霄就要离开，想给两人留点空间。

老周瞥了两小子一眼，“没经验就多听听，多学习，又不是什么私人隐私，要你们回避什么！”黄一念挠了挠头，坐在一边查起快递面单信息来。

林聪掏出六块一包的中南海，递了支给老周，对两小子说道：“一起听听，等会儿也说说你们的看法。”刘端凑到几人中间，抢了林聪手上刚点的烟，一口就吸了半根。林聪嫌弃地瞥了一眼，重新点了支烟。

老周嘿嘿一笑，吸了两口才道：“你让我去查谢楠的事，我问了一圈。”

林聪丢掉烟蒂，拉着老周坐到一边：“周哥，详细说说，等会儿我请你外出撸串去。”

“撸串就不必了，你们这不还忙着吗？”老周拉开椅子，“等忙忘了，再请也不迟。”这话是放下了，可请不请的也没人知道。这事过后，且不说林聪记不记得，就算林聪记得，老周未必会赴约。一件凶杀案，能让市局刑警和片区民警迅速建立合作关系，等案子一结束，两方又会恢复以往的不联系状态。

公安网络就是如此，有管刑侦的，有管经济犯罪的，有管网络犯罪的，有扫黄的，有扫毒的......分工明确，平日互相没有联系与沟通，在一个局里待着尚且见面还会打个招呼，点个头的。不是一个局里的，基本是不认识。怪就怪在这儿，但凡有案子，他们便能快速相熟并投入其中。至于吃饭撸串，合得来就一起出去个两回，不相熟也就当是客气客气，没有人会真的放在心上。

老周坐好后，丢开烟蒂，将一直拿着的文件袋递给林聪，开始介绍：

谢楠，二十三岁，死者谢多琴独子，朝京大学在校研究生，2018年6月26日飞往德国。通过谢多生的微信看谢楠朋友，从分享机票照片之后，一年下来陆陆续续发了不少照片，定位在德国柏林。所里给机场打了电话，确认谢楠登机日为6月26日晚上十点。不过，机场没有开通国际航线，谢楠得去北京转机。

自去年6月26日后，谢楠名下的银行账户就没有了消费记录，连转账支出和缴纳学费的记录都没有。因机场那边只有登机视频，我们目前只能确认谢楠上了去北京的飞机。因为没有确凿证据，无法请求北京那边协助调查。

林聪皱起眉头，神色凝重，“先来听一下这段录音，再说说你们看法。”林聪拿出手机，按下播放键。接下来的三十秒，黄一念听到的就是第六章开头的对话。

刘端没有吭声，倒是黄一念举手示意：“我有两个问题。第一，谢楠是怎么知道林队手机号的？第二，谢楠为什么要说会问‘冷不冷’？”陈霄放下手中的快递面单信息，也认真听起来。黄一念翻开笔记本，不紧不慢地说道：“就三次案情线索汇总来看，我的想法是：一、犯罪嫌疑人能频繁往返现场，他一定是死者熟人或亲属，并且周围的邻居对他（她）有一定的熟识度，他（她）的出入不会引起别人的过多注意。

二、犯罪嫌疑人熟知或是深知死者计划，清楚死者已经向单位提交离职，没有人会特意来寻。所以用活性炭吸附尸臭的同时，加快尸体的干尸化。

三、现场门锁完好，没有撬锁痕迹，已经说明凶手一定是拥有死者家里钥匙。犯罪现场楼道设有门禁，凶手多次返回现场，说明他（她）知晓门禁指纹或密码。现场双卧干净，积尘不多，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在现场居住生活过。

四、犯罪嫌疑人在现场安装监控，一是为满足自己异样的心理，可以随时查看自己的‘杰作’；二是十分在意死者，希望能随时随地看到死者的状况。

五、朝京大学城西校区监控分布广泛，只有掌握图纸的施工人员或长期居住在里面的人才能掌握，甚至避开监控。

六、根据法医报告，死者有被解剖、掏空内脏的行为。我上网查询过，埃及木乃伊的制作过程当中就有这么一条，相关资料里甚至有详细的过程。所以，犯罪嫌疑人不仅是拥有基础医学知识，会简单解剖的人，还是个查阅过木乃伊、干尸制作相关资料的人。朝京大学图书馆里，这些相关专业的书籍都是有的。

综上所述，我以为死者儿子谢楠的作案可能性比前夫张志勇更大。”

陈霄摇头，表示不认可，“虎毒尚且不食子，儿子杀母亲，还是个一直养大自己，割了肾脏给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对下得了手？”

“那可不一定。”老周打断陈霄的发言，“我们做片区治安管理的，这种儿子打老娘的事可遇着不少，也许是激情杀人也不一定呢！”

林聪点头，“目前就我们所知，拥有谢多琴家里钥匙的人一共是三个，谢多生、张志勇、谢楠。张志勇的行踪看起来确实像凶手，但有一点他可能做不到。如果弄不清这一点，张志勇的嫌疑其实不如谢楠大。”

陈霄疑惑：“哪一点？求林队指教。”

“十二张银行卡。”林聪和刘端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笑，刘端继续道：“以张志勇的身份，就算借更换老旧电线进入了办公楼，想要从四五个学生的眼皮底下偷盗银行卡，并且是多个系别的银行卡是很难的。我询问了学生会，他们负责给新生寄送录取通知书以及入学资料，每次都是按系别、录取顺序打包发件的。如果说张志勇盗取银行卡是一次行为，那银行卡应该是同系学生才对，不可能出现三四个系别的。”

林聪点头，“学生会寄出录取通知书是学校的重要工作，办公室里不仅有学生会成员，还有值班老师和招生办的工作人员。一般情况下，未避免录取通知书等资料的遗失，办公室一定会留一到两个人值班。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这些资料都会锁进资料柜里。”

“谢楠是计算机系14级学生，在大一下学期就进入学生会，并多次组织了老生迎新生活动。”刘端站起来，走到自己办公室桌边，从一堆文件里取出一张纸，“这是17年5月，学生会上报暑假协同招生办招入新生工作人员名单，其中就有当时在行政处协同工作的谢楠。加上谢楠本就住在家属院，他的出入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进出现场也就十分自然。”

林聪神色凝重，“十二张银行卡的原主都曾是谢多琴的学生，或多或少地都曾进出过谢多琴家中。在图书馆借书系统上，谢楠曾有外借过医学类书籍。谢楠的小学老师、中学老师反应，他对人体有强烈的好奇心，多次询问过相关方面的问题。”

黄一念一惊，“林队、刘哥，有这些发现为什么不在会上说？”

林聪丢了个眼神，黄一念顺着视线看向十点钟方向，一个还没见过面的女孩儿正趴在黄老邪桌上，缠着他不知在说些什么。黄老邪的脸上写满不爽，几次都在爆发的边缘。刘端一叹，压低声音，“副局长侄女，南方报专栏记者。凭着这层关系，不知道拿了多少次内部新闻了。”

老周啐了一口，“万恶的裙带关系。”

林聪无奈，脸色阴沉的吓人，“现在我们还没有确凿证据，所以还在怀疑阶段的事儿，我们内部人知道就好。”

“儿子杀娘，这新闻一旦爆出，还真的是......”陈霄瞥见人过来，连忙住嘴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