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无法确定死亡时间，无法筛选嫌疑人。前期的工作便集中在走访群众，调查死者人际关系，财务状况等方面，以便在确定死亡时间后，能第一时间筛选出嫌疑人。

陆所长留下两名民警看守现场，辅佐痕检科工作，法医现场取证完就带着尸体回了法医中心。林聪带着人暂时入驻久和路派出所，除户籍民警外，所有人都进小会议室。刑侦工作里，不借助片区民警与社区工作人员的力量便会寸步难行。

“今日，局里接到报警，朝京大学发生重大杀人案件。陆所长和我带人赶到现场，经初步勘察，能够确定嫌疑人是有计划、有预谋地犯案。碍于尸体已呈干尸状，无明显外伤，法医只能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六个月之前。痕检科在现场的客厅、房间发现多个监控探头、红外线探测仪，并无指纹、足迹。因此，可以看出犯罪嫌疑人拥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

林聪发言完，陆所长立刻起立，接话道：“我同林队路上讨论过，在尸检报告出来之前，我们先分为三组。第一组由林队带领，调查死者谢多琴财产情况；第二组由所里的老周做领队，去死者单位、社区调查她人际关系；第三组就黄一念一人，去市电信局查监控探头网络记录。”

黄一念举手示意，见林聪点头才开口，“我才刚来，一个人去是不是......”

陆所长笑了，“年轻人，该多锻炼锻炼。”

会议一结束，派出所几乎是倾巢而出。黄一念站在门口，拦下了林聪。林聪似是知道黄一念的顾虑，一开口就将他要说的话堵住，“你既然有疑虑，那就自己去查个清楚。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查，查到没有疑虑为止。监控探头的事不小，说不定就能挖出犯罪嫌疑人。这是给你的考验，我希望你能出色的完成它。”

林聪一走，黄一念对着派出所办事厅里全身镜整理仪容，问了久和路电信所的路，独自踏上调查的路。而另一边，林聪将人分成两队，一队去银行查账号、存款以及账务往来，自己则带着队里的老刑警赵哥直奔朝京大学行政室。

赵哥在路上，一边开着车，一边抽烟，“林哥，我说你是不是太关照黄一念了？才来一个月就让他单独查案，这是要培养接班人了？”

林聪皱眉，“我都还有十多年才退休，培养个毛线接班人？”

赵哥不解，“那你让他一个人去是为什么？”

林聪从警服上衣口袋里取出巴掌大的记事本，“不过是觉得他是个苗子，想看他能不能长起来罢了。”

朝京大学家属院外，周围人还没散干净，久和派出所的老周已经带着人回到现场。两人一组，以家属院作为中心，以久和路长度做半径朝外发散走访，而老周自己则亲自询问报案人谢多生。

以下是报案人谢多生与老周的部分谈话：

.......

老周：平时你们联系多吗？

谢多生：不算多，但也说不上少。以前，节日、周末都会带家里小孩儿来玩。我们父母前几年都走了，兄妹之间也就更亲了。

老周：这半年来，你带家里人来过吗？

谢多生：去年6月以后，我就没来过了。

老周：为什么？

谢多生：我和多琴去年6月底吵了一架，从那之后就不来了。

老周：为了什么事吵架？你刚刚不是说父母去世后，两家的关系更亲了吗？

谢多生（叹了口气）：亲是更亲了，但也是两个家呀！我不能为了帮她，就不要自己的家不是？更何况，那不是小数目。

老周（递上烟）：哦？

谢多生（蹲在地上，猛吸一口）：去年5月，我那外甥，就是谢楠。他是个好孩子，保送上的朝京大学计算机本科，又被保送了研究生。去年5月，多琴打电话给我，说是朝京大学有公派留学的名额。谢楠想去国外深造，但生活费是个问题。

老周：出国？哪个国？

谢多生：德国。我妹妹虽说是个教授，但她到底是个单身母亲，要买房，又独自拉扯谢楠长大，已经很不容易，银行卡里的存款并不算多。外国生活成本高，就算不要学费，每年几万欧元的生活费，凭多琴一个人是负担不起的。奈何五月底，学校已经确定了公派留学人员，其中就有谢楠。

老周：德国可是个发达国家！

谢多生（点头）：谁说不是呢？当时知道谢楠能出国留学了，多琴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紧接着就打电话给我，问我借了十万。

老周：十万，这么多？

谢多生：自己的妹妹，这么多年第一次开口。我虽然只是个普通打工人，手里这么多年也就十几万存款，但想到谢楠这么出众，以后肯定是能还的，一咬牙就瞒着家里那口子借了。可，可哪里想到她六月份又打电话来借钱。为这事，我老婆都带着孩子回了三四趟娘家。好不容易说服了家里的，想着也过去了几个月，就在中秋节主动打电话请她来家里吃个团圆饭。哪里晓得她不但没接我电话，还发信息说以后不要联系了。

老周：她是只跟你说过不要联系，还是跟别人也说过这话？

谢多生：这我就不清楚了。

老周：最后一个问题，谢楠是什么时候出国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该回国的吧？

谢多生：听说是去年九月出去的。他妈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旦联系到他，肯定是要他回国来的。

老周：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想好以后的路。

......

朝京大学行政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十分热情地接待了林聪与赵哥。杀人案不是小事，朝京大学内部早已传开，林聪两人的来意不需多说。办公室主任见林聪坐下，第一时间将些多琴的辞职信交给他。

“谢老师在职二十多年，说得上是兢兢业业，学生们对她课堂的反响也很好。”办公室主任从电脑上调出历史考勤记录，打印出来交给林聪，“去年七月，谢老师给我寄了辞职信，说是要跟谢楠一起去德国。母亲，还是个单亲母亲，放心不下儿子也是正常的。所以，院里没有多想，同意了谢老师的离职申请，结算了工资，还多给了三万当上半年的奖金。”

林聪看了一遍，“这辞职信是邮寄过来的？”

办公室主任点头，“是啊！我当时收到的时候还觉得奇怪，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会有人寄信？等我看完信，单独在微信上问过谢老师。谢老师回我，说是当时还没想好要不要辞职，所以就寄了信。我收到信的第二天，谢老师还发了封电子邮件给我和校长，内容就是这封信上的。”

“你发微信问她，她回你用的文字还是语音？”赵哥取出证物袋，将这封手写信装好。

办公室主任取出手机，打开软件向上滑动，找到之后递给林聪，“我用语音问的，她用文字回的。”

林聪看了一眼赵哥，赵哥掏出手机拍照记录。两人交换眼神，林聪再问道：“谢多琴在学校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同事之间有没有发生过矛盾？”

办公室主任皱眉，想了片刻，“谢老师在职期间，人缘很是不错，跟同事之间相处和睦，没有听说过有不合的。谢老师她个性比较内向，也不爱主动同人打交道。”

“行吧！多谢您的配合，我们就不打扰您这边工作了。”林聪起身，带着赵哥往外走。

办公室主任也起身送人，“不打扰，不打扰，配合警方工作是应该的。”

银行这边，市局通过地方人民银行个人信息查询，查到死者名下共有三张银行卡。中国银行储蓄卡是朝京大学指定的工资卡，附带一张公积金卡；建设银行储蓄卡是谢多琴为购买家属院房子，开设的贷款账户；农村合作社储蓄卡是谢多琴为网购，单独办理的银行卡。

刑警分别前往谢多琴银行卡的开户银行，调取银行卡近五年的银行流水。前四年，银行卡除工资汇入，还银行房贷，小笔取款外，只有近一年的银行交易额十分巨大。每笔都超过三万，最多在十万左右。三人碰头，汇算金额，总数超过一百六十万，全部通过谢多琴网上银行转出。

在老周询问谢多生的同时，片区民警敲响朝京大学家属院三栋202室的门。开门的是一对退休老夫妻，满头银发，精神奕奕。以下截取了片区民警和老夫妻的部分对话：

民警：大爷，你们是一直住在这里的吗？

大爷：是啊！我和老伴是学校里早一批来的老师，在这儿都住了三十多年了。

大妈：警察同志，进来坐，进来说话。

民警（摆手）：我们就问几个问题，问完就走，就不进去了。

大爷：你别瞎捣乱，赶紧做你的饭去。

大妈（没走）：做什么饭？辰辰今天不回来，昨晚就跟我打电话说了。

大爷：那你一边去，别妨碍警察同志工作。

民警：既然大爷大妈都在这儿住了三十多年，那你们肯定认识二栋101的谢多琴了？

大爷：认识，怎么不认识？她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老伴退休。她们是一个系的，系主任特意组了饭局，一是迎新老师入职，二是欢送退休老师光荣离岗。小谢，就是谢多琴，接的就是我老伴的教职。更何况她有个厉害的儿子，保送上了211，我们这片谁不知道？

大妈：你们是来问小谢的事儿呀！一大早上我去买菜，就听他们说小谢出事了？我看人多，又有那么多警察在，就没多问。

民警：大妈，能跟我们详细说说她吗？

大妈：小谢这人，为人和气，待人也好，就是不太爱说话。平时在路上遇到，倒也会问声好。她刚入职的那几年，专业上有不懂的地方会来找我请教。她儿子，楠楠是个好孩子，乖巧听话，成绩又好，从不在外惹事儿，长得也好看。不认识的人乍一看，都会以为是个女孩儿。

民警：谢多琴跟周围邻居关系怎么样？

大妈：小谢搬来院里也有十年了，从没有听说她跟谁红过脸。除了一次，楠楠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只猫。被小谢发现的时候，猫早就死了。因为这事儿，小谢朝楠楠发了好大一通火，还把楠楠吊起来打了一顿。当时大家都去劝了，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小谢发火。

民警：谢多琴还有个哥哥，您见过吗？

大妈：见过。我们这儿是最早一批建成的公派房，九成住户是我们这一批的学校老人。那小伙子长得精神，看两眼就能记得住。我们之前都还说，小谢她哥哥和嫂子人是真的好，每次来都会提不少东西。

民警：那您最后一次见谢多琴，是多久前的事儿呢？

大妈：不久，就前两天。

大爷：跟警察同志可不能胡说，前两天你不是说胃疼，在家里躺了一天，在哪里见得小谢？

大妈（指向阳台）：就在那儿！前天晚上十一点多，快十二点的时候，我躺得腰疼，看你又睡了，我就起来到阳台走了走。走了才一会儿，就看到小谢提了一袋垃圾往外去。

......

电信公司，黄一念出示警官证，又说明来意，办事处人员不敢擅自处理，电话通知管事领导。领导接待了黄一念，得知情况后便让人打印了近三年的朝京大学家属院的所有缴费记录。

拿着那一叠往来流水单，黄一念的疑惑并没有解开。领导拿了瓶水，“警察同志，不是我说，你这样查是查不到什么的。家属院那边居住的大半是退休多年的干部和老师，网络也是学校统一接入的宽带。朝京大学每年都是财务处的直接将网费汇入公司，就算有个别单独缴费的，也是通过网络或是营业厅代缴的。你这样查，是查不出线索的。”

黄一念一想，也觉得十分有理。抬头看了一圈办事大厅，视线直接落在一角的监控探头上，“你们这里的监控是接的自己网络？”

“自己家还用别人的网，说不过去吧！”电信领导笑了笑。

“我能去看一下吗？”

电信领导指向办事前台，“这里就可以看。”

黄一念绕过柜台，办理业务的小姑娘极快的点开监控软件，四个探头拍得画面还算清晰。黄一念指着其中一个画面，问电信领导：“监控画面只能在店里看吗？能不能用无线网接入，放在手机上？我之前看一些视频，有些监控是可以通过无线网查看的，你这里的可以吗？”

电信领导摇头，“我这里的监控有一部分要接入公安系统，做不了无线分享。你说的无线接入，一些家庭用探头和婴儿房监控是可以的，他们那种不用考虑网络接入问题。只要家里有网，手机有网，监控视频就可以通过网络连接到APP的云端，业主可以通过云端帐号查看实时画面，直播就是这个原理。”

黄一念恍然，拿起流水单：“谢谢你的配合，我就不继续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