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林聪带人走出警局，口袋里响起电话铃声。一个境外号码，没有标注国籍。林聪按下接听键，下意识地打开录音。对于这种陌生来电，干刑警的都会留个心眼。

以下是这通电话的对话内容，林聪在第三次案情讨论会上播放出来。

“您好。”

“您好，我是刑警大队林聪，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叫谢楠，谢多琴是我的母亲……我昨天晚上听舅舅说，我妈…我妈死了？”

“请你节哀，我们会尽快找出凶手，让你母亲安息。”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呼吸声都沉重了许多。

“……我能问下她是怎么走的吗？是不是会很痛苦？”

“抱歉，案件还在侦破当中，具体信息不能透露，哪怕你是死者的亲属。”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领回我妈的遗体？”

“法医还在做第二次检测，我无法给你具体时间，只能说我们会尽快。”

“我回去后能去看她吗？”

“作为亲属，我会向局里申请，允许你过来探视。”

“……好，我会尽快回去。”

“我们也希望你尽快过来，我们有些事需要你配合调查。”

“我妈养我这么多年，我都还没有好好地孝顺她，怎么就……也不知道她疼不疼，会不会觉得冷……”

电话挂断，隐约可以听到那头的抽泣声。林聪看着那串号码，心里是觉得有些怪异，可说不上哪里怪异。正值队友已经发动车子，林聪也就将这怪异的思绪压下。

晚上八点，刘端带人回局里正巧碰见林聪。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摊手。盒饭是赵哥一早打电话定的，按照二队人数，让临街饭店送来。林聪、刘端带人回队，每人拿了一份便开始案情汇集。

林聪这边查的是死者前夫，拥有重大嫌疑，故而优先做了情况简介：

死者前夫名叫张志勇，东延市大溪镇洋溪乡上张村人，四十七岁。二十二年前在滨江新城，因主使他人入室抢劫后，驾驶摩托车逃离现场时致一名路人死亡。逃亡一个月被捕，因罪证确凿，案情重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十年。由于张志勇在监狱表现良好，在五年前减刑释放。

赵哥接上林聪的话：

下午，我带小胡子走了一趟上张村。据村委会老人说，张志勇年轻的时候长得好看，生了一副好皮囊，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小伙。初中毕业后，张志勇考进东延市城西技工学校，学得是电子数控。因为张志勇父亲是木工，张志勇常去帮他爸，跟他爸的工友学了一些水电工技术。在他中专毕业后，直接进了市里的水电局上班。

二十五年前，经水电局领导介绍，张志勇认识了刚刚从朝京大学毕业的谢多琴。两人相识半年后，办理了结婚手续并在同年举行婚礼。次年，在城西区人民医院生下儿子谢楠。本来一家三口可以生活的不错，谢多琴和张志勇都是水电局正式员工，收入十分稳定，坏就坏在谢楠两岁生了一场重病。

林聪正要扒饭，听见赵哥停下，连忙开口：

接到老赵的电话，我带人去了一趟水电局和城西第一医院（原城西区人民医院），查看了二十三年医疗档案。谢楠患有左肾先天性萎缩，右侧肾功能衰竭。谢楠活下来，唯一的办法是换肾。当年的城西第一医院还没有这个技术，于是就将谢楠转到上海去治疗。

我问了谢楠当年的主治医生，器官移植手术需要多少治疗费。那个医生说，手术费加上抗排斥药物，大约在三四十万的左右，具体费用还需要看病人身体状况。这个费用放在二十三年前，可能还会更多。张志勇和谢多琴的亲属都是农民，手上没有过多存款，但当年也都借了钱，可还是不足十万。

赵哥嚼着饭，翻动笔记本：

我询问了张志勇一些亲戚，他们说张志勇出狱后，一直在红东区一家装修公司上班。2014年八月，张志勇出狱后第三个月，张志勇母亲查出患上乳腺癌，手术费需要两万。如果加上后期化疗费用，一年在十万上下。张志勇入狱前，怕拖累谢多琴和儿子谢楠，在法院判决前，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张志勇刚刚出狱，手上并没有钱。张志勇母亲的手术费，极有可能是谢多琴出资的。而谢多琴在离婚后，独自抚养谢楠以及偿还亲戚借款。因此，谢多琴在十年前才买下了家属院二栋101室。谢多琴搬入新居时，张志勇亲戚还到喝乔迁酒。

林聪狼吞虎咽地吃完饭，又灌了一大口水:

根据张志勇现在同事所说，张志勇在三个月前同公司一个工程监管吵了架，当天就结清工资，办理了离职手续。我们去了张志勇在公司登记的居住地，房子已经转租给了别人。联系房东后得知，张志勇已经退租三个月。房东给我们提供了手机号，该号在两个月前已经停机了。

赵哥见黄一念和陈霄打包了晚饭，于是拿起属于黄一念的那份：

张志勇母亲也说，张志勇同家里有三个多月没有联系。张志勇家里本来还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可这两个哥哥在他出狱的这几年当中先后意外去世，而妹妹远嫁外地，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来看一下老人。这三个月里，老人托亲戚家的小辈给这个唯一活着的儿子发微信、信息，都没有得到过回应。

林聪点头，在白板上圈出“三个月”并写下大大问号：

朝京大学三年前重新安装了学校监控，聘用工人的名单里就有张志勇。家属院后面集体安装的楼道门襟，聘用的也是张志勇任职的装修公司。综合看来，张志勇符合‘了解学校监控分布，知晓门襟密码’这一条。为查明张志勇离职之后三个月的去向，市局已经上报省厅，请求手机支付软件公司提供张志勇近三个月的支付记录。截止到目前为止，支付公司那边还没有给回复。小胡待会儿再催一催，务必十二点之前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