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一少女，穿着崭新的棉衣，正是梅家的小女儿梅秀丽。

她站在大门口，看见卢月也就是撇了撇嘴，还记恨昨天的事。

卢月对宠坏了的梅秀丽也没啥好印象。

梅玉兰下意识就去摸鸡蛋， 然后才想起来鸡蛋卢月要卖钱。

她为难地看了看卢月。

两个鸡蛋而已，自己省就省了，可这马上过年，总不能让卢月也吃不上。

梅秀丽一撇嘴，以为是卢月不叫梅玉兰给，“这嫁出去的女儿，过年不去伺候你公婆，赖着回娘家算什么事？”

“我乐意！知道的，你是我表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林呢！”卢月说完，转身回了屋。

梅秀丽见梅玉兰不动，干脆自己走到存鸡蛋的地方， 拿走了两枚鸡蛋。

梅玉兰想要阻拦，但是张不开嘴，就任由梅秀丽将鸡蛋拿走。

她怕女儿责备，讪讪地跑去做饭。卢月没再提这件事，让她松了口气。

吃完早饭，卢月出了门，前往村子里唯一的杂货铺。

经过几天的观察，她了解了现在的生活环境。卢家和林家一样，世代在土地里刨食吃。

但是林家好歹还有几个劳动力，家境过得去。所以才能供着林大成读完中专。

而卢家就差了很多。先前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卢朝阳去当兵能好一点。

他退伍之后，在化工厂当临时工。

田里的活，全都是梅秀丽在干。

沟头村和中原大部分的村子一样，靠小麦和红薯玉米为生。

没什么特产，连水果都很少。

人多地少，有部分地还靠近山地，人均产量根本吃不饱。

这两年考学出去的，去县城谋生的很多。

县城有机械厂和纺织厂，经济条件不错，在周围县镇都能排前头。

之前和林大成一起去县城做凉菜生意，就是在机械厂旁边的宿舍卖。

机械厂大老爷们多，单身青年少有自己做饭的，吃腻了食堂菜就到小吃摊买点馒头凉菜回去凑合一顿。

生意还过得去。

不过以卢月现代人的口味来看，之前卖的凉菜品种单一，口味一般。

毕竟现在不是信息大爆炸的网络时代，后世拌鞋底都好吃的各种酱汁配方现在很少有人知道。

更没有冰箱不容易存储，卖不了的东西就要坏。

做什么生意还得再想想。

走到村头的杂货铺，卢月只看到了花椒和辣椒面两种调料。

卢月买了两斤辣椒面提回家，她准备回去腌制辣白菜。

很难想象沟头村的物资如此匮乏。

至于辣白菜什么，这些人都没听过。村里人只腌香椿和芥菜。

卢月喜欢吃辣，家里地窖过冬菜就是几十斤白菜，干脆腌一些自己吃。

“月月，你干啥呢？”

梅玉兰见女儿从地窖里扒拉出四五棵大白菜，这一顿饭也吃不了这么多的。

“腌点辣白菜吃。”

“啥？”梅玉兰没有听过这种吃法。

卢月也不多说，开始上手做。

梅玉兰也跟着卢月的动作帮忙。

她是做惯活的，手里动作并不慢。卢月指点一番，很快就成为主力。

说话间，卢月也了解到家里过冬过年就剩下这些白菜白萝卜红薯面和玉米榛子。

本来绰绰有余，现在卢月回来，只能勉强够吃。

好点的东西怕是都被搜刮走了。

两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将菜腌好，拾到大酱缸里面。

几天后卢月打开罐子查看，里面辛辣咸香的气味引得卢朝阳和梅玉兰直咽口水。

“要是配着五花肉炒更好吃。”卢月道。

梅玉兰脸上讪讪的，没敢接话。

家里的两头猪，在梅志军结婚宴席上就吃光了。

不然等到过年膘肥体壮，五花肉一定很香。

“我还有点活要做呢。”梅玉兰找个借口走了。

卢月和卢朝阳对望一眼，都清楚家里的情况。

“你要真想吃我去买点，反正咱还有钱。”

卢月摆手。既然要做就做到底，她也不缺两口肉吃。

临近过年，梅秀丽来得更勤了。

开始还忌惮卢月，来了两次发现卢月就是嘴上厉害，干脆没了顾忌。

梅家这个年也不好过。

家里的存款都给了老大梅晓梦带去了大学，老二梅志军也才娶了媳妇，添了人口。梅青松一点死工资，虽说是比大部分的庄户要好一点，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新媳妇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对在家好吃懒做的小姑子梅秀丽没什么好声气。

梅秀丽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享福享惯了。家里紧巴，就找梅玉兰要。

她是梅玉兰一手带大的，梅玉兰疼她疼地紧。

听她抱怨饿，什么好东西就给她拿走。

还没到大年三十，卢家就只剩点包谷面和卢月腌的辣白菜。

连最后点油渣，都被梅秀丽端走。

正巧卢月有点不舒服，问梅玉兰有没有红糖水。

梅玉兰将厨房刮干净，才真切意识到家里什么都没了。

“朝阳，你还没有钱没有了？”梅玉兰为难，悄悄去找儿子。

卢朝阳道：“最后二十块钱前几天不是给你了？”

“你退伍费不是有……”

“妈，我退伍费有一百，这些年自己攒了五十。刚回来的时候给家里修屋顶花了四十，给卢月了二十块嫁妆。梅志军结婚，又借给了他五十块。十块钱给了您做生活费，最后的二十也给了您。我是一分钱都没了。”

卢朝阳一笔一笔给梅玉兰算清楚。

他说一句，梅玉兰脸上就白一分。

卢朝阳退伍大半年，就将一笔农村人看来是巨款的退伍费，花得一干二净。

刚回来梅玉兰还张罗给他娶媳妇呢。

现在怕是连三大件都凑不齐。

自从卢朝阳去当兵， 每月都有二十块的工资寄回来，梅玉兰都没有再体会过这种贫穷的生活。

“那……这可怎么办呐？现在家里就剩一点包谷面，咱们过年的肉都没有。”梅玉兰没脸看着儿子。

“不是还有鸡蛋和腊肉吗？”卢朝阳故意道：“我明明阉了二十斤的腊肉。咱家鸡每天能下两只蛋，怎么都没了吗？”

“……都叫秀丽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