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兰心疼地不行，也顾不上哭。“别说话，来喝点水。”拿起一杯水，试了试水温才用勺子一点点送进卢月口中。

卢月从未得到过这样的精心照顾。

幼年时候在孤儿院，生病有药吃就已经算是幸运。恋爱时前夫对她也算不错，可也从来没有这样照顾过她。

后来她离婚创业，再生病请护工照顾。可总没有梅玉兰这样细心。

她的心里划过一股暖流。

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卢月这样还不放弃梅玉兰。

她在心底里深深叹了口气。

“妈，我回来了。月月醒了，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橘子罐头。”卢朝阳见到卢月醒来，也很高兴。他将手里的罐头放在桌上，搓了搓手才去抹卢月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卢月刚要坐起来，梅玉兰就赶紧起身拿了床被子塞到她身后。“是不是躺难受了？你都睡了好长时间了。要不要吃点罐头？”

“我怎么在这里？妗子借给咱们钱了？”卢月故意问道。

梅玉兰身体僵住，道：“没有，是你大哥的朋友借的钱。”

卢月用目光询问卢朝阳。

卢朝阳递过去个安抚的眼神。

“刚好碰到了你顾大哥，我跟他借的。要过年了，舅舅家也是紧张。”卢朝阳淡然地道。

“紧张什么！他们才买了辆自行车。”梅玉兰的泪水终于决堤。

那就是她哥哥嫂嫂，侄子侄女，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高烧也无动于衷。

就在她下跪的那一刻，她终于看清楚了，这已经不是当年好心救她一家的兄嫂了。

卢月看了卢朝阳一眼，卢朝阳冲她微微点头。

说明卢月的主意已经奏效。不过看着痛哭的梅玉兰，卢月心里也不是滋味。如果不是梅青松一家太过分，她也不想梅玉兰这么难过。

那是梅玉兰唯一的娘家人。

但如果不摆脱这家吸血虫，自己一家就没有安生日子，所以卢月别无选择。

“你做的没错。”卢朝阳低声地对卢月说。声音坚定有力，让卢月心里一暖。

这就是家人吗？像是泡在热水中，全身都暖洋洋的。

门外嘭嘭的鞭炮声，终于到了过年时候。

村里热闹非凡，有社火有迎灶神，还请来了戏班表演。

卢月一家人则在卫生所冰冷的病房里迎来了新年。

卢朝阳出去了一会儿，提了几个饭盒回来。

饭盒是用棉衣包裹着，打开还冒着热气。

卢月还以为是自己大哥掏钱请顾翎带来的，吃完年夜饭，卢朝阳才小声告诉卢月，这些都是顾翎掏的腰包。

“顾翎听说你病了，给咱们送来了这么多东西。他过年还要值班，就没进来。”

卢月对顾翎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她着凉发烧，在卫生所挂了一天的吊瓶就好了。

大年初一一早，卢月就出了院。

趁着走亲戚的空当，梅玉兰将卢月病了的消息叫人捎给林大成。

林大成听了就要来接卢月，被王桂芳拦住。

“妈，月月都生病了，咱不能不管啊。”林大成着急。

卢月身子骨一直很好，等闲不生病。他还真怕卢月出事。

“生个屁病。说你脑子笨，还真是像你爹。早不生病晚不生病，这时候生病。这摆明是跟你示弱来的，坐不住了想让你去接她。你这时候过去不就是服软了吗？听妈的，她肯定没啥事，过几天待不住就自己乖乖回来的。咋地，你一个大男人还非要人说你怕老婆啊？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王桂芳扯着林大成一通数落。

原本恨不得立即去接人的林大成，也没了心思。

妈说得对，卢月她肯定没啥事。等她自己回来就成。

林大成强忍着，没有来接卢月。

梅玉兰等了林大成两天，也没见林大成来接卢月。对这个女婿也有几分失望。

卢月不知道梅玉兰私下里的事情，从医院出来，她就叫卢朝阳去买了几斤猪肉回来。

过年家家户户都杀猪，卢朝阳找了关系不错的邻居，很快提着肉和鸡蛋回来。他还记得卢月要吃五花肉，特意多买了几斤。

“中午就看我的手艺！”卢月兴冲冲地去厨房的酱缸里，取出几片辣白菜。

用包谷面揉了几个馍蒸上，卢月先切了块猪后腿做了红烧肉。

然后剩余的一块，切成薄片，炒香之后再加入辣白菜。

香味远远飘出。

引得屋外的卢朝阳和梅玉兰疯狂吞咽口水。

“这腌菜还挺香！没想到月月会这么多，也不知道味道咋样？”梅玉兰道。

卢朝阳道：“估计是在县城里学的。”

一碗红烧肉一份辣白菜炒五花肉，再加上一盘凉拌白萝卜，就是卢家大年初一的饭了。

“还是配米饭最好吃。妈，哥，你们快吃！”卢月催促两人动筷子。

卢朝阳也不客气，就着包谷面窝头，夹起一筷子辣白菜送进嘴里。

微辣酸鲜的辣白菜配着猪肉油脂香气，在卢朝阳的味蕾上炸开。

“好吃……”卢朝阳含含糊糊地说着，比了个大拇指，示意梅玉兰赶紧吃。

梅玉兰夹了一筷子辣白菜，却没有动肉。

卢月将五花肉夹给梅玉兰，“妈，配着一块才好吃。”

梅玉兰先是眼睛一亮，三两口吃完窝头，继而眼中竟然有了泪水。

“妈？”卢月和卢朝阳都是一愣。

“好好的哭什么？”卢朝阳赶紧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

“都是妈不好。”梅玉兰背过身子擦眼泪。

“要不是我糊涂，月月不至于连口肉都要朝阳去借钱。朝阳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

想到自己以前，梅玉兰就心酸。她虽不至于去怨恨自己哥哥一家，但委屈了自己儿女，让她最为难过。

怕梅玉兰心软，卢月和卢朝阳商量好，钱的事情统一口径，就说是借顾翎的。

万一梅玉兰摆脱了财务危机，被舅舅一家人说得心软又怎么办？

还是先观察一阵再说吧。

背着一大笔外债的梅玉兰显然没有兄妹两人轻松。

正说着话，大门外传来响动。

“真香啊，你们在吃什么？”梅秀丽闻着味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