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秀丽手里还提着两块花布，是她趁着嫂子回娘家，从张红娟那里软磨硬泡得来的。

准备去村里裁缝那儿做衣服，经过卢家，闻到了里面的肉香。

梅玉兰看着自己餐桌，有几分闪躲。

她性子软，虽然知道不该再给梅秀丽东西，但是梅秀丽要上门，她也拉不下脸拒绝。

卢月安抚地看了梅玉兰一眼，继续吃着饭。

卢朝阳也好像没看到梅秀丽一样，大口大口吃着窝头就着辣白菜炒五花肉。

梅秀丽见没人理她，也不在意，走到厅屋里看着桌上菜问：“姑，你们吃啥这么香？还有吗？”

梅玉兰正要说话，被卢月抢先道：“没有了。”

“姑，我刚回来，都没吃上饭。回家也没啥吃的，还有没有？”梅秀丽看也不看卢月，只是对着梅玉兰露出几分委屈的样子，声音也软了起来。

梅玉兰最看不得她这样，“是真没有了，要不让……还有点面糊糊给盛一碗吧。”

本想说叫女儿把剩下的红烧肉端出来，但是看到卢月下巴都小了一圈，便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梅玉兰又改了口。

梅秀丽气歪了嘴，面糊糊谁家没有啊！就这拉嗓子的玩意，她才不想喝。

“亏那天还跟我们家借钱，你们分明是有钱。”梅秀丽道。

卢月冷笑：“这点钱也是我哥跟朋友借的。要吃肉也行啊，我们家借的钱你给不给还？”

梅秀丽道：“凭啥叫我还？”

“那我凭啥给你吃！”

卢月也不看她，将盘子里的辣白菜炒五花肉给三人分完，最后拿窝头蘸着，连汁水都吃的干净。

梅秀丽不甘心，转身就去了厨房。

卢月知道她啥尿性，干脆也跟着过去。

“妈，你待这别出去。”

三两步到厨房门口，梅秀丽已经非常自觉地提着自家剩的几斤肉出来。

她连看也不看卢月，“姑，借你家几斤肉啊。”

“给我放下！”卢月道。

梅秀丽脚下生风，她怕卢朝阳出来，但却不怕卢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姑让你在家吃喝就不错了，管得还多！”

卢月也不废话，上前抢肉。梅秀丽死死抓着麻绳不给，嘴里还骂骂咧咧。

卢月一个耳光打得梅秀丽眼冒金星，手中一松，肉被卢月拿了回去。

梅秀丽有些发愣。她在家中最小，长得也讨喜，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人当面一巴掌。

她愣了会儿，才哇地哭出声，转身跑了。

梅玉兰闻声出来，“月月，你没事吧？”

“没事。被打的又不是我。”卢月转身把肉放回去。

梅玉兰终是没多说什么，回去收拾碗筷。

卢月将剩下的肉收拾起来。

没多久门外传来张红娟的叫嚷声。

“梅玉兰，你给我滚出来！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孩子！你是咋当姑的？老天爷啊，谁不知道当年你们娘仨被个死鬼抛弃，是我和她哥哥接济的呀，不然你们娘仨早就饿死了！不说有点良心，也不能欺负人吧？大家都来看看，活该他死鬼男人不要她！”

卢朝阳两眼通红，摔掉手里的东西就朝外冲。

“哥，你别动手！你去了人家说你欺负人。等她们动手你再出去。”卢月挽起袖子，“吵架而已，看我的！”

卢月说完，面色平静地走出大门。

张红娟站在门口骂街，身后跟着梅秀丽、儿媳王翠枝，还有梅家小儿子梅建森。

印象里梅建森和梅青松最像，性格老实温和，不得张红娟喜爱。

估摸是老大梅志军没在家，才被拉过来充人数。

梅建森站在最后头，缩着脑袋不敢抬头。

“妗子，你这是干嘛？”

一见卢月出来，张红娟双眼冒火，扯着梅秀丽上前，指着梅秀丽脸上巴掌印：“你打的？”

“我打的。”

张红娟抬起手就要打过去。

卢月早有准备，一把拦住张红娟的手，狠狠将她摔开。

张红娟没占着便宜，干脆拿脑袋顶着卢月，将她撞地连连后退。

“你凭啥打秀丽，你凭啥！我闺女这几天就要说亲，你现在打她，亲事也黄了，彩礼前你赔是不是！今天不拿出二十块医药费，别想糊弄过去！”

“二十，你怎么不抢！”

卢月道：“既然秀丽也在，你说我为啥要打你！你冲进来把我家好容易借钱买的肉给抢走，还指着我鼻子骂，我作为表姐不能抽你？免得你以后出去给家里亲戚丢人！”

“放屁！谁抢了？我给我姑说过了，那你块肉怎么了！你家拿我家东西还少！”梅秀丽反驳。

卢月冷笑：“说过的东西就随便拿？我妈同意了吗？”

“都是亲戚，就你家小气！”张红娟道。

“哎呦，大家听到没有，我妗子大方。亲戚家的东西就该让出来。咱们也都是亲戚，三婶娘你也跟我妗子亲戚，说一声就能拿走几斤肉了！”

卢月扬声叫着一位看热闹的亲戚。她和梅家有点沾亲带故，却和张红娟不对付。

三婶娘爽朗大笑，故意道：“好好好，还有这种好事。我现在说啦，我不要肉，给我几斤鸡蛋就成。”

“我也不要肉，给我舀点白面。”

“你家那水果糖和撒子给我分点……”

“给点油渣……”

周围人乱哄哄地要去张红娟家。

张红娟慌了，跳脚大骂：“不要脸你们，你们这是抢……”

“刚不是说都是亲戚吗？村里哪没有个沾亲带故的。妗子你咋这么小气呢！”卢月挤兑。

张红娟捂着胸口。她性格泼辣小气，在村子里不受待见。再加上两家事情众人都看在眼里，也没这么报恩的。

各种难听话全都泼过来，张红娟插着腰和平时不对付的几个人对骂一阵，到底不能以一挡十，气得又是拍地又是哭闹。

人家也是骂街高手，张红娟骂得嗓子冒烟也没骂过，最后被儿媳妇和梅秀丽搀扶回去。

卢月这才出来，对着大家道谢，“多谢父老乡亲主持公道！”

众人哈哈一乐，跟卢月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去了。

梅玉兰一直站在院子里，见到人群散去才松了口气。她目光闪烁，有点不赞同卢月这么做，又怕自己开口惹卢月生气。

卢月不愿跟梅玉兰说这些事情，干脆转移话题：“你们说我去县城做辣白菜炒五花肉的生意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