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起身了。”

她一睁眼就看到嬷嬷瞪着一张皱巴巴的脸怒气冲冲地怼着自己，吓得她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司马昭好不容易从床上坐起来，心不在焉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嬷嬷，怎么了？”

“怎么了？当然是叫你起床。”嬷嬷见她这般消极怠工，气不打一处来。

不由想起年轻的时候还是个低人一等的小宫女，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却必须都做到四平八稳才能在险峻的深宫生存下去，如今瞧瞧这位迷迷糊糊的小嫡女，还真是千金之躯，以后进了宫，不晓得会出什么岔子。

司马昭撇了撇窗棂外，天都还没亮，屋外是灰压压的昏暗，空中仿佛散上一层清晨雨露所遗留的缥缈。

“天都没亮。”司马昭松了松肩膀。

嬷嬷却惊起眉宇，相当不满刚刚司马昭的话，训斥道：“你可知进宫后，卯时便要早起去请安，如今正好卯时，老奴不过让嫡女好好适应适应，别到时候请安迟到，怪罪给老奴没有教给你。”

司马昭面对进宫这一话题，显然来了兴趣，正好可以借机转移话题，于是脸蛋凑上前乖巧的询问：“嬷嬷，什么时候进宫啊？”

嬷嬷顿了顿。

自从新皇赵昀登基，已经七年有余，足足七年时间，却仅有一次大型的选妃活动，可那一次，皇帝也不过在茫茫人海中草草挑选出几个便打包回宫。

这一次，是朝中多少大臣上书，还有太后在背后推崇后的结果，必定是重中之重，声势浩大，这次选秀定然会选一个吉日。

她瞄了一眼正坐在床上的司马昭，虽说是选秀，不过于司马昭而言，早已被内定下来，哪怕她表现如何糟糕都能通过，最后再不济也能得个贵人的位分，本身皇上后宫妃嫔就少，说不定严重点还能得个嫔妃的位份。

“嬷嬷，想什么呢？”司马昭见嬷嬷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干唇在冥想。

嬷嬷反应过来，有些心虚的厉声道：“你急什么，该进宫的时候会让你进的，你现在就该好好学好规矩。”

司马昭点点头，便瞧见嬷嬷离开的身影，随后便是闺门被关闭，再一次恢复宁静。

除了，她又开始在门外叫唤：“赶紧收拾好，随后过来找我。”

“啊。”她敷衍的回应。

磨磨蹭蹭的收拾完后，喜儿才姗姗来迟，见到小姐都已经梳妆打扮完毕，顿时悲从中来，一下子跪趴在小姐的脚边，泪水汪汪，嘴里含糊不清的抽泣。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等喜儿就先梳妆打扮好了，莫不是小姐厌倦喜儿了，喜儿可不能没有小姐……”

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司马昭听的两耳都要炸了，赶忙抽离自己被喜儿抱住的裙角，一瞬不瞬地盯着镜子模样精致的自己，随后道：“你慌什么，与你无关，是嬷嬷叫我赶紧过去。”

喜儿如释重负，急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轻薄的落灰。

“小姐，需要喜儿陪你吗？”

司马昭斜眼都没给她，继续端详镜中之人，“你陪我做什么，在一旁傻站着吗？”

喜儿尴尬的垂下头。

不过，司马昭很快从镜子里移开，扭过身子，若有所思道：“不过，在我学规矩的这些日子，你该干什么，我都已经想好了，你只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回来与我报告即可。”

“小姐有何事需要喜儿做的？”

喜儿稍稍曲腰，身子前倾，洗耳恭听。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司马昭轻笑着，可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冷冰冰。

桌上的一炷香缓缓落下最后一点星火，屋外的天已经完全亮开一片天地，院儿里的花草带着晨间露水，沉甸甸的低垂着脑袋，枝叶花瓣水灵灵的摇头晃脑。

整条过廊，迎面吹来的清风，都是混合着青涩的气息。

喜儿回自己屋里收拾了一番后，便在离开相府的路上，将只绣着两只缠绵的鸳鸯的袋子，挂在了自己的腰间，脸颊挂着几分满意的色彩，掂量了下其的分量，满盈盈的。

正准备出相府，突然俯身看去，穿着张扬红艳的女子正两步并一步走跨上台阶，飞快的速度很快便跃过台阶，嗖的一下便抵达到喜儿跟前。

两人面面相觑。

喜儿自然认识眼前的人，正是小姐从小到大都一直没事就在一起的玩伴，将军府的何若萱小姐。

她往后挪了一步，半弯腰，“若萱小姐是来找我家小姐的吗？”

何若萱是京城出了名的直肠子，对于什么事都直来直去，“那是自然。”

也从来不管什么女子的礼仪风度，活得比男子还要潇潇洒洒。

甚至会到经常是男子密云如雨的醉仙楼一度歌姬舞姬的倾国倾城的佳技，但她从不会刻意违章成男子模样

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甚至不懂事的客人以为她是醉仙楼的人，上去搭讪，一开始何若萱见对方两颊红扑扑的，定是醉酒导致，便不想追究，一再否认自己是醉仙楼的人。

可对方不依不饶，甚至各种粗鄙之语纷至沓来。

她何若萱，同样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断然受不了这种羞辱，上去便是一套从小到大都在练的拳法，打得对面措手不及，昏昏倒地。

直到人群里，有人认出。

“这不是将军府嫡女吗？”

顿时，全场哗然，在地上的家伙纷纷瞬间清醒过来，红脸瞬间煞白，他赶忙爬了过去，奋力的磕头，嘴里苦命的喊道：“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将军府小姐，求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和还在襁褓中的孩子需要养活呢……”

整个京城谁会不知道何若萱向来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哪怕没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也会听过她的名号，那可是响当当。

何若萱见喜儿正要出门，正好询问：“我听说，昭儿要进宫为妃了？”

这消息果真快啊。

“那她现在如何？”说着说着，她毫不保留地露出心急的神情，“昭儿喜欢了那赵子黎有四年，这怎么他一回来，昭儿就被皇上看中了呢。”

言毕，一阵叹息的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