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穿书白月光:反派,你别哭啊 小说:古代言情-女玄 作者:蓝色的胖子 简介:符誉第一次哭,明漪用给岑上雪的万年玄铁锻了把神兵送给他,神兵甫一出世,跃居兵器榜榜首;第二次哭,成功让明漪断了收徒的念头,他成为她唯一的关门弟子…符誉暗里觉得她好骗,早厌烦了她事事干预,利用完后决定卸磨杀驴。后来不用他动手,明漪和本来该成为她弟子的几个人死在仙魔大战中,符誉持神兵黑煞杀出一条血路,却连她的尸体也找不到。...
符誉做了个梦。
梦里腥膻漫天,恶臭难闻。
他回到了羊圈里。
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他想逃出去,却被禁锢在一具幼小的身体中。
他动不了,只有意识是清晰的。
三月天,羊圈积蓄了一个冬天的粪便堆积发酵,臭得发酸。五只皮毛发黑的母羊懒倦地吃草,时不时踢踏一下羊蹄,它们身下围着一群同样肮脏的小羊羔,仰着脖子喝奶。
羊群本来怕这个怪异的小东西,后来见他实在没什么威胁,慢慢忘了他本来不属于这里。再后来他成了他们中的一员,母羊哺育她喂养他,用小羊羔吮吸过的奶,咩咩叫着让他喝下。
符誉小时喝得毫不犹豫,梦中的他却很抵触这种东西,死死抿着唇,羊奶顺着嘴角流下,一滴也没喂进去。
他麻木地看着羊圈破烂的棚顶,小小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这种屈辱的场景再现一遍。
场景一晃,他跪在雪地上,在邓家三兄弟间传了两次的粗布衣服轮到他,已经破旧不堪,棉絮很碎,薄一块厚一块,根本不能御寒。
他脸冻得发紫,全身的血液都好像不流动了,脑子昏昏沉沉,身形晃了晃。
他的人想冲进灶屋里取暖,身体却只是把自己撑住,手嵌入雪地中,刺骨地冷,但这样,长满冻疮的手反倒少了两分麻痒。
黄衣少女坐在屋里的灶炉旁烤火,一看他没好好跪着,扯着嗓子喊:“爹爹!符誉没好好认错。”
邓徐贵踹了他一脚,他陷在雪地里,痛苦地呻吟。
黄衣少女和他的同胞哥哥一边烤地瓜一边对他露出得意的神色。
他对这个梦没有归属感,记忆很淡,仇恨却刻骨清晰,像只小野兽,恨意横冲直撞。
他依稀在很多很多类似的事情中记得这次应该是龙凤胎玩死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怕父母责罚把罪责推到他身上。
他辩解了。
被罚跪在雪地里一天,反思害死羊羔、学会撒谎的错误。
他没来得及冲进去杀死那对兄妹,场景又一晃。
他手里握着一把柴刀,眸色血红,不要命地对邓家人一顿乱砍,他要让邓家人都去死!
一时,对他呼来喝去的邓家人尖叫连连,东躲西藏,害怕得抱头乱窜,没有一个敢上前拦他。
柴堆旁滚落两块染灰的肉,是他从邓三和邓徐贵身上撕咬下来的。
直到叶涣前来,只用了三招,他被偷袭,后脑勺传来剧痛,昏了过去。
再醒是在刑凳上,活生生被疼醒。
他记起来,是因为邓家将他登入奴籍,左耳穿洞,从此再无自由,以下犯上,伤害主人,依律当处死。
叶涣为他求了情。
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他挨了三十大板,身上还有邓旭贵泄愤在他昏迷后拳打脚踢留下的伤。
他的主人是邓青青,因为邓家人怕她独自嫁入叶家受苦,说来好笑,一旦入了奴,连性别也无。
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噢对,求叶涣给他伤药,做牛做马,随他想怎么报答。
叶涣说:“照顾好青青。”
梦忽地中断,再次醒来,汗水粘腻,冷汗连连。
符誉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猛地睁眼,汗水顺着眼皮流进眼睛里,刺得生疼,他眼里犹带着梦里的恐惧,呼吸沉重,瞳孔里倒映着简陋的天花板。
是在他的房间,他回来了。
身体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疲乏,有如巨石碾过,每块骨头都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当呼吸变成自己能掌控的东西后,符誉察觉房间里有不属于他的、清冽的木质香。
叶涣站在窗台前,白衣纤尘不染,背影挺拔如松,俊脸明明灭灭,在看窗台的风景。
听到动静,他转身,温和道:“醒了?”
废话。
符誉对伪君子没有好脸色,嗤地一声。
“还在生气?”
叶涣身体动了动,纡尊降贵,亲自给他倒了杯水,送到他唇边,“喝。”
符誉嘴皮干裂,声音很沙哑。
他眼皮遮住半个墨黑的瞳孔,冷冰冰的讽刺从唇腔溢出,“不劳烦叶二公子了,这水我一个奴隶可受不住。”
阴阳怪气,叶涣容忍了他这点小脾气,杯子又送过去了点,“那天不是我想杀你,羊成那么对青青,他必须死。”
口口声声为了邓青青,当他不知道他背地里做的那些龌龊事?
符誉忽然觉得很可笑,低低地笑起来,沙哑的笑声回荡在简陋的房间里。
他目空一切的嘲笑让叶涣无地自容,恼羞成怒,他失去了所有耐心,一把掐住符誉的下巴。
冰凉沁透的水倒进符誉喉腔,符誉不妨,猛地一阵呛咳,水渍顺着下颌流下,洇湿了半个枕头。
叶涣一把扔了空茶杯,背着手,睨着狼狈咳嗽的符誉,居高临下地说:“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符誉不该妄图指控他的行为。
符誉最讨厌别人对他发号施令,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仰躺在硬板床上喘着大气,“滚!”
叶涣脸色变了几变,“你说什么?”
他是高高在上的叶家府二公子,未来的叶家继承人,所有人捧着他敬着他,怎能容忍一个下等人对他三番五次的忤逆!
“你听不懂人话?”符誉气音呵了声,黑洞洞的眼睛盯得人心里发毛,“老子叫你滚。”
“不可理喻!”叶涣一甩袖子,气得不轻。
如果不是手里没有剑,他会立刻杀了他!
叶涣牙齿吱咯咯地响,面色阴沉。
符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叶涣看见他就想杀了他!眼不见为净,转身一脚踹开碍眼的水杯,一声瓷器碎裂的巨响。
伴随压抑不住的怒火,“邓青青怀孕了,你为何不告诉我?!”
如果不是丫鬟给邓青青换衣裳时发现她腿间血迹,急急忙忙禀告王氏,差点一尸两命,酿成惨祸,那孩子到现在能不能保下来还不是个定数。
他本来打算心平气和地和符誉讲这件事,但符誉的态度是在他头上撒野。
叶涣喜欢训野马,但并不喜欢被野马的蹄子踩在身上。
符誉还真不知道这事,不过就算他早知道又如何?
他喉管里溢出一声笑,“老子又不是大夫,你都不知道她怀孕了,我上哪去知道她怀孕了?上她的床上知道么?”
这话又让叶涣一噎,更加怒火中烧,“符誉!”
符誉翻了个白眼,沉黑的眼珠子转了一百八十度,恻恻地盯着他,“别跟老子放这些屁,那一命已经还清了。”
山崖上叶涣打算永绝后患,他为叶涣办了两年的事,救命的恩情至此完全了结。
救命的恩还完了,就该清算他当年害他没逃出邓家的仇了。
叶涣也盯着他,“你在说真的?”
符誉闭上眼,不与他谈,“老子要休息了,慢走不送。”
他把叶涣当空气,悠哉悠哉哼起了歌,全身没一块好肉、缠满纱布都挡不住他的欠揍样。
还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道视线注视了他很久,叶涣最后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
“断肠散几味药千金难求,你会医术也没用,若还想活,三日内来书房找我。”
符誉重伤后不能动,叶涣知道这是他的致命弱点,着重强调,“亲自。”
爬也得亲自爬来。
比起前面那些废话,这话几乎戳中了符誉的脉门,两年前叶涣就见识过他为了活命能做到哪一步。
天下人都死了,这个祸害都不会想死。
但让他再去求叶涣?
符誉倏然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阴郁得像要将房顶盯出个窟窿,最后重重地闭上眼。
迟早让他们都下地狱!
*
几天后。
叶府大设宴席,为安全归来的叶二公子接风洗尘,当然也为了叶家终于香火有传,邓青青安静了两年的肚子在主母王氏等人殷切的目光中有了动静。
觥筹交错,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衣着翩跹的丫鬟小厮不断端上热菜凉汤,个个喜气洋洋,好不热闹。
能不高兴么?
为了为将要出生的长孙祈福,下人们得了比累死累活忙几个月还要多的赏钱。
至于为什么是长孙,因为王氏不爱听怀的兴许是个姑娘的话。
她等了太久了,为了能抱上嫡长孙,她真的等得太久了。
这不由得又让王氏想起长媳肚子里没能保住的孩子,那时候她不在乎是男是女,当然最好还是个带把的,以后就没有牵挂了,然而天不遂人愿,别说女孩,那个孩子七个月大,小衣服小鞋子都准备好了,却没能看看这个世界。
王氏看着满院繁花锦绣,却不由得伤感起来。
如果长孙是从她最喜爱的长媳肚子里出来的那该多好?
又想到月如缘何失掉的那孩子,王氏更伤感了,长子至今不肯出云阁,叫她这个做母亲的看得痛心。
刘嬷嬷哎哟一声,忙低声问:“这是高兴的事,您怎得哭起来了?”
刘嬷嬷是王氏的奶嬷嬷,看着王氏长大,感情自然非一般主仆可比拟。
“无甚。”知道这样的日子她不该哭,王氏赶紧用帕子擦干眼泪,“高兴,我高兴。”
刘嬷嬷却知道不是这么回事,王氏自幼多愁善感,小时候看见一只飞蛾死了都要哭半天,嫁给老爷时哭得两家人都以为她不愿意嫁来叶府,后来受了老夫人好一阵磋磨,好在肚子争气,先后怀了三胎,前两胎都为儿子,且各个人中龙凤,前途无量,可惜儿子都不愿意听她家长里短,唠唠叨叨,每次请过安就以要去学堂为托词。
这可又让王氏一阵苦恼,但似乎老天垂怜,王氏又怀一胎,这胎是个粉雕玉琢的姑娘,异常乖巧黏人,讨人喜爱,她天性中充沛的情感得以在小女儿身上发挥,疼爱异常。
如果后来没发生那件事,大公子的腿没有断,没有再不能行走的话,王氏的一生当真可以说是一帆风顺,老天偏爱了。
然就是发生了那件事,对见到昆虫尸体都会哭的王氏造成了很大伤害,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曾经一度成为她的骄傲,在婆婆的不喜下万分期盼生下来的孩子。
王氏对一切都失去了往常的热情,一心扑在断腿的大公子身上,寻找偏方奇药,寻找一切可能的方法让大公子重新站起来,起初大公子还会陪她一起试,后来一次次失望,再要他试,他就暴怒无常,摔砸怒骂,对生母更没有好脸色。
王氏的一生好像也就两件事了:找名医,忍受大公子的喜怒无常。
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惹起王氏的伤感,常常对着墙壁小憩,刘嬷嬷去把她叫醒就能看到她没有午睡,已经泪流满面。
刘嬷嬷叹了口气,轻柔地拍拍她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安抚,“好事成双,有了第一件喜事,下一件也不远了。”
等王氏稍微缓了缓,刘嬷嬷去把她宴席上穿的墨绿色云团锦衣拿来,“今儿您还得去席上看看呢,二公子等着您,莫要让二公子以为您偏颇。”
大公子腿伤后,王氏确实对二儿子的关心少了很多。
今天是他的人生大事,她不能连这种场合都缺席。
王氏由刘嬷嬷给她换上华贵端庄符合主母气派的衣裳,坐至镜前,然一看镜中那张面色蜡黄,皱纹深深,鬓发苍白的脸,颤抖地去触摸镜中的自己,“我已经这样老了么?”
她记忆中的自己是和小女儿一样的俏丽可爱,鹅蛋巴掌脸,大大的眼睛,粉粉的花瓣般的嘴唇。
而如今,镜子里的女人苍老、自怨自艾,眼里黯淡无光,没有一点儿记忆中的模样。
刘嬷嬷忙道:“喜竹昨儿还说要学了个新发式,今儿要给您盘呢,喜竹——” “是。”
喜竹忙打帘进来。
刘嬷嬷一使眼色,“快给夫人梳头。”
喜竹会意,“诶。”
牛角梳穿梭在王氏茂密的发间,喜竹有意忽略参杂的白发,手指灵活地翻动,捡好听的说:“您这头发奴婢再没见过更多更顺溜的,这样的头发盘起来才好看,依奴婢瞧,您就该天天梳不同的发。”
王氏的目光从自己容华不再的脸上挪到头发上,然而触及刺目的白,还是忍不住叹气,“那有何用?白发还不是一样地生?”
“您可莫要这么说。”
一众伺候在王氏身边的丫鬟嬷嬷都有一套附和她的章程办法,“当下夫人小姐间流行白色,待我给您梳好头,保管您只显得贵气逼人。”
“当真?”
“奴婢们不敢信口开河。”
果真,待喜竹梳好一个简单大方的发式后,巧妙地将白发藏了一半,漏出来的一点与簪花融为一体,恰到好处地点缀在黑发间。
王氏纤长的手指抚在发间,不断地摆头端详,刘嬷嬷啧啧称赞,“夫人容貌不减当年,这经喜竹稍一打扮便要艳压群芳了,兰鹊,你来。”
刘嬷嬷一击掌,目光还舍不得在王氏身上离开似的,不给她挑刺的机会,“给夫人描个最美的妆。”
兰鹊早已候在一旁,闻言莲步芊芊,熟练地描眉敷面,最后朱唇一点,巧手一转,王氏整个精气神都翻天覆地的变化。
愁归愁,却是咳血西子病三分的愁,如怨如嗔,更添怜惜。
王氏被一屋子丫鬟嬷嬷热切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却还有些犹疑,“这妆会不会太年轻了…”
婆婆总嫌她不大气,故此她的衣着打扮常年老成端庄。
众丫鬟摇头,皆赞,“甚美。”
王氏总算放心,由丫鬟们簇拥着前去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