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确认柳青没事后，柳思琦才由金、钱两位捕头领着去和其他红楼中人相汇合。这其中的许多事，他们还需要细问。

柳青则是紧跟宋准的身边，哪怕李悦娥劝说，他们还是到了柳青的房前。

虽是伸手推了门，柳青却没抬腿的意思。他定在原地，就像当初蔡李氏一样，连同宋准一块挡在了门外。

似和他人有着极大的不同，李悦娥的记忆中，勿说宋准这样的官差，便是略微有些地位的商人，也绝不会容许柳青放肆的行为。但此刻，他却只是乖乖站在柳青的身后，不催促也不愠怒。再联想到他在堂上的种种，对于他那提刑官的身份，李悦娥也不禁怀疑了起来。可她再不敢去多说什么，相比其他人，这种以非常理做事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可怕。

“可是想起了什么？”宋准前移半步，便和柳青站在了一起。

“难道你不觉我现在姿势有些眼熟吗？”柳青也转头看他。推开门的那刻起，他就已不再是那个身负嫌疑的柳青，而是那个拥有十年断案经验的陆小判。

此刻，他也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切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时代，他只不过换了个搭档。

“眼熟吗？”宋准又后退一步，随即道，“你是想说蔡李氏？”

柳青点头。

“我要没记错的话，在你到这里之前，除了她和还没找到的管家，便就再没有人进过屋子。这难道还不奇怪？一个能在堂上······堂上？”这个此前并不常见的词语忽让柳青意识到什么，连忙侧转过身子，还来不及判断宋准的准确位置，便是急急弯腰告罪了起来。“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不该胡言乱语的。”

宋准并未多说些什么，就像方才未发生过什么事一样，他只绕过柳青，径直踏进了屋子。但在进屋后的某一个瞬间，他却有了“果然如此”的笑容。

和宋准不同，两人对话虽不多，但从柳青推门起，李悦娥就好像出现了错觉。面前那人似乎不太一样了，具体是哪不一样，她一时还说不大清楚，因在过去几年时间里，除了钻营怎样能让柳青更加赚钱外，她没真正去了解过谁。但她很确定，自己确实是遇到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家伙。

一个官不像官，另外一个更离谱，完全没有一点红楼小倌的觉悟。

而当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后，她心里边的确定，更是加深了许多。

“不想再进来看看？”

宋准未回头，柳青却知这是对他说的话。

对于大人如此诚心的要求，他又怎会拒绝呢？只听得他道：“大人既然都已把话说到这份上，我若再不进，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说完，他就提步走进了屋子。

“与之前有何不同？”

这不是他常住的房间，所以当得宋准问他时，他也只能是摇头。

“不知道，这里对于我来说，会比你要更陌生。”

一如从前出现场一般，柳青慢慢地走着。一步步，似是要将所有细节都收眼睛里一样。

“这不是你的房间？”宋准问。他们真就好像一同出来查案的同事，里边没官也没有小倌。

“不是！”柳青再摇头。“那日前，我都住在后院一个光线比较暗夜比较破烂的房间，那里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堪堪能够放下十三根弦的书桌，哪里能有这样的条件？”

“那你就没什么是想问我的？”

“当然有！”柳青直言道，此时他已走到桌子的旁边。“屋中所有的陈设，和之前有变化吗？”

“没有！”宋准肯定道，“我曾特意嘱咐过，便连桌上的饭食碗盏，都依然是原来的模样。”

“除了那张油纸外，是不是没发现其他带毒的东西？”

“没错！”宋准点头，他已停在柳青的身后，看他一点点去路过屋中所有的陈设，仿佛案件由他主导了一样。

柳青并未发现宋准的异常，他本就是一个查案的疯子。

”也没从死者身上找到其他的线索？“

”仵作已验过尸了，从其外表看，他是中毒而死的，但却不知他中的是什么毒，也还不知下毒手段是什么。“

”有查他的生活背景吗，比如仇家什么的？“

”他明面上的身份是蔡氏木庄的老板。当然，看出蔡李氏表现异常的，也非只你一个人。所以提审你之前，就已派人去查了。“

”结果呢？“

”很干净，不仅没有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且其邻居都称他是少有的善人。“

”善人会来红楼这种地方？“柳青已经走到了床边，他虽强逼着自己，身体还是忍不住发痒。

四肢无法控制的时候，感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大夏律法也没明确规定过，所以我不太清楚。“宋准像是没察觉到他变化地道，”那天进屋时，你就和他躺在你面前的那张床上。当时，他的脑袋似被移动过，手却一直都······“

”大人不用描述得那么细致！“柳青破功了，他不想在别人细致入微的描述中再经受一次灵魂的折磨。所以他走开，转向床案上的香炉。

看他逃离的模样，宋准奸计得逞般地勾起了嘴角。此时见他奔向案上的香炉，又是瞬间正经了起来。

”那是江宁城中常见的香料。“

”是吗？“柳青重又放下香炉的盖子。但奇怪的是，当他将其放下后，炉中忽就升起一缕淡淡的青烟。

”咦？“揉揉眼睛，复又再将盖子给揭起。伸头去看时，炉中除了燃尽的香灰，便是再无其他的东西。

”应该是我眼花了！“心中嘟囔着。可当他回头，房间的变化却又让他瞪大了眼睛。

房间里的物品没有变，物品所在位置也没变，都是初见的模样。但当他回头，屋中却是多了许多的东西。

那是一缕缕青烟，就像在香炉上看到的一样，但和香炉上边看到的相比，那些青烟的形状要更散一些，颜色也更淡一些，仿佛已经散尽的它们，正在努力汇集在一块。

再次伸手去揉眼，重新睁开，屋中青烟却也是和炉上的一样，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是不见了踪影。

”你是看到了什么？“看他惊奇的模样，宋准忍不住问道。

”没！“柳青笑着摇摇头。”应该是我眼花了！“他可不想说些天方夜谭的东西。